尋樂樓並不難找,在街上隨便拉一位鎮民都知曉這地方。
告訴他們尋樂樓的是一位中年婦女,她渾身裹得嚴嚴實實,厚厚的圍巾遮住了她的臉龐,隻露出一雙帶著眼紋的眼睛。
中年婦女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說道:“你們往中心街走,老遠就能看到。”
“那地方整日都有人的,門口也掛著牌匾,很好認。”
夏秋晏微微傾了身,身上已經換上了和鎮民如出一轍的衣服。語氣彬彬有禮,再加上他年紀應該同婦女的孩子相仿,硬生生給人看出了母愛來。
“阿姨,尋樂樓是乾什麼的呢?”
中年婦女的不由自主地放緩了聲音:“……賭坊。”
儘管如此,還是難掩語氣中複雜的情緒。
婦女略帶厭惡道:“那不是什麼好地方。你們居然不知道尋樂樓嗎?家裡大人應該提醒你們離那裡遠點才是……”
“實不相瞞,我年少體弱多病,常年臥病在床,沒出過幾次門。”夏秋晏歎了口氣,編起瞎話來臉不紅心不跳:“這不,這些年好些了,好不容易出來轉轉,就聽聞街邊有人說尋樂樓的事情。才找您來問的……”
中年婦女的目光中摻雜上了一絲同情。
因為怕人多嚇著婦女,這次隻是夏秋晏一個人來問話,其他人都在暗處躲著,婦女不疑有他。
“鐺——”
雄厚的鐘聲回蕩在城鎮的上空,婦女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捂緊了菜籃急匆匆道:“哎,到戌時了……我得回家做飯了。”
說著就繞過了夏秋晏,快步離去了。
這裡的天不知怎麼黑的格外晚,直到這時,太陽才落了山。
塵舟重新走到他的身邊,輕拍了他的肩:“走了,帶路。”
夏秋晏望著馬上沉下去的太陽,突然道:“不是說那些信徒在迷霧裡麼?那他們會在哪?”
剛剛趕來的鐘梓伊聽到這話,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彆嚇我。”
塵舟垂眸:“目前還沒發現什麼,到時候再說。”
夏秋晏不再多說,手中提著裝有自己執行官製服的袋子:“走吧。”
……
婦女說的不錯。
才踏上中心街沒多久,遠處的一片吵鬨就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一位男子被狼狽地扔在地上,右手緊緊攥住左手,神色癲狂:“我,我還可以……!讓我再來一局……”
門口一個更為高大的男人卻一腳踩在對方的腦袋上,狠狠將他踹了出去。
男子後腦勺撞在了台階上,頓時鮮血四濺。
沒氣了。
高大的男人不屑地冷嗤一聲:“……他這條賤命,死就死了吧。”
周圍看熱鬨的人群也很快散去,沒有人去多管地上躺著的男子。
夏秋晏走上前去,男子眼睛瞪大,眼球布滿血絲,臉上還掛著興奮的笑容。
一位年紀很小的女孩不知從哪裡竄了出來,麵容饑瘦,搖搖晃晃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來了。
但是她仍然走到了男子的身邊,呆呆地看了一會兒,緊接著一滴淚水砸了下來。
“啪嗒”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
“……”
塵舟隻是瞥了一眼,一步沒停,進了賭坊。
夏秋晏憐憫地看過去,一隻腿已經邁進門框。
小女孩跪了下去,瘦弱的肩膀抖動著,嗚咽道:“……爹……”
“……”
夏秋晏還是折了回來。
他從衣兜裡變戲法似的掏出一顆糖果,拉過女孩臟兮兮的手臂,把糖放在她手中。
他也不是怎麼會安慰人,隻能拍了拍女孩的腦袋:“喏,拿著。”
女孩抬頭地看著他,淚水在肮臟的臉上劃出兩道水痕,眼裡卻是濃濃的,幾乎與年齡不符的悲哀。
一件大衣突然落在女孩身上。
夏秋晏疑惑轉頭:“?”
剛剛已經進去的塵舟不知什麼時候又出來了,一件外衣就這麼裹在女孩身上。
夏秋晏有些好奇:“哪來的?”
塵舟淡淡道:“出門帶了點小東西,剛換的。”
說的是“小東西”,但是夏秋晏明白,塵舟帶在身上的恐怕價值不菲。
還是個外冷內熱的傲嬌鬼。
夏秋晏腹誹著,差點把自己逗笑。
最終隻有塵舟和夏秋晏兩人進了尋樂樓,鐘梓伊和懷邵則是在城鎮內隨意轉轉,想多打探些事情。
離著子時還有些時候,塵舟靠著“小東西”在這裡選了個包間,算作二人暫時落腳的地方。
終於隻剩他們兩人了。
閒下來後,兩人幾乎沒什麼可以聊的。
夏秋晏抿了一口送上來的茶,找了個話題:“講一下祝五月?”
塵舟靠在椅背上,不疾不徐地開了口:“從翠曉星來的,精神力是祝福。之前是翠曉星祭司,來的時候還帶了懷邵。”
“祭司?”夏秋晏若有所思,“今天在高台上看見他,似乎也是充當了‘祭司’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