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情字愁煞人 “為何嫁我?” ……(2 / 2)

但為君故 我的水呢 4098 字 10個月前

何止是薑月漓捉摸不透呢?就連納蘭央自己也猜不透自己的心思,隻能任時間無情地流逝,來治愈心頭的傷口。

“他還愛她嗎?他會記得她嗎?當然……”納蘭央獨自對著庭前的梧桐葉自語。

他也幻想過,與薑月漓在諾爾蓋草原有一個家,閒時賞花對酒,樂時起舞歡歌。可誰會想到,命運如此無情,要讓相愛的人兩兩相忘,就此殊途。

白馬在光陰的縫隙裡一閃而過,納蘭月已至及笄之年,手如柔夷,膚若凝脂,發施芳澤,絕色天成,身上竟有薑月漓的影子,納蘭央一見女兒,便想起早已離世的薑月漓,悲從心中來,行思卿,坐思卿,這正是納蘭月名字的由來。

納蘭央知道,女兒正值待嫁之齡,上門提親的公子定不會在少數,果不其然,將軍夫人自請人說媒,到來人納采、問名、納吉、納征到請期僅用了三日,竹春八月二十二,將軍公子尹珩迎娶相府千金納蘭月,鑼鼓喧天,喜氣盈門。

納蘭央親自為女兒梳頭,嫁衣加身,納蘭央仿佛回到了薑月漓當年嫁給祖庚的時候,那般心痛,至今還記憶猶新。

他為女兒蓋上了紅蓋頭,送她進花轎,納蘭月將蓋頭扯下,梨花帶雨的樣子惹人心疼,她下了轎子,站在納蘭央麵前作揖道:“上花轎前,月兒給爹爹跳支舞吧......”

納蘭央點頭,她一襲紅衣,在相府門前起舞,引人圍觀,眾人紛紛稱讚,納蘭央卻濕了眼眶,她跳的正是二十六年前,薑月漓在格桑花海跳的那支舞。

“這舞是娘親教我的,她知道爹爹喜歡,卻未有機會跳給爹爹看,我學了許久,可隻想跳這一次......爹爹可還滿意?”

此時的納蘭央早已泣不成聲,眾人皆以為父親不舍女兒出嫁,便一哄而散。

“相思難褪,之子於歸,爹爹之前對一個女子說出這樣的話,想必很愛那個女子吧。”納蘭月沒有回頭,上了花轎。

溫如煙一直知道,納蘭央的心是屬於薑月漓的。他與自己成親,不過是因為自己與薑月漓有幾分相似,他隻是把對薑月漓的愛,轉到自己身上了而已。

納蘭央目送花轎漸漸遠去,他沒有坐上將軍府派來接他的轎子,而是追著花轎小跑。跑了幾步,隻覺血氣上湧,喉間腥甜,他悶聲咽下,用袖子擦去嘴邊血跡,跟著轎子到了將軍府。

跨火盆、射箭、拜天拜地拜高堂,新人對拜,同心結發,入洞房,一切流程之後,眾人皆上前道喜,納蘭央婉言身體抱恙離席,剛踏出將軍府,胸腔內一陣濃烈的腥味襲上喉頭,“噗”地一聲,前襟一片殷紅,他心知自己時日不多,便全然視而不見,在喧鬨的街頭踱步,直至黃昏謝去,才回到相府。

金風玉露,華燈初上,將軍府不見了白日的熱鬨喧囂。

夜闌人靜,秋風蕭瑟,卷落一樹枯葉,納蘭月端正地坐在喜床上,蓋頭下卻是一雙紅腫的眼睛。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腳步聲慢慢逼近,尹珩坐到床上,細細看著屋內的一切,他轉臉問身邊的納蘭月:“為何嫁我?”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哼!”尹珩冷笑一聲,“父母之命!即便本公子獐頭鼠目,舉止輕浮魯莽,暴戾恣睢,你也願嫁?”

“願。”納蘭月雖脫口而出,卻不含任何情感。

尹珩一把拽下她的紅蓋頭,緊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按在床上問:“姑娘所言屬實?”

“我從不說假話。爹爹選了你,一定有他的道理。”她看著眼前身著大紅喜袍的男子,語氣堅定。

尹珩鬆開她的手腕,坐到床邊,不緊不慢地說:“那嶽父大人可選錯了,本公子好風月之地,生性風流,可不是什麼好人。”

“那公子為何不在外風流,而到相府提親?”

“姑娘覺得是為何?”

“大抵是將軍夫人希望公子早日成家。”

納蘭月一直沒有抬頭,尹珩用大指抵住她的下顎,緩緩抬起,見她兩眼布滿血絲,胭脂早已被淚水洗去,取而代之的,是臉頰和鼻頭上泛起的紅暈。

“你也累了,先歇息吧。”尹珩吹滅桌山的紅燭,屋內原先的暖色蕩然無存。

三日後,納蘭月歸寧,尹珩隨其攜禮回到相府。

門前銀杏落儘,落葉已被清掃,隻剩光禿禿的樹乾,相府府門大開,前院空無一人。納蘭月帶著尹珩穿過縵回的遊廊,走過石磚砌成的甬路,越過幾間屋子,來到後院,才見一丫頭正清掃院裡的落葉。

“早知尹相辭官,不喜喧鬨,未曾想府內竟如此蕭條。”尹珩手中折扇微收,挽著納蘭月走向院中。

“小姐!”丫頭衝納蘭月小跑而來。

“老爺呢?”

“老爺到奄城祭祀天子宗廟,已經去好些日子了。”

“爹爹走前可留話?”

“老爺隻是交代我清掃落葉......”

聽丫頭說完,納蘭月便了然了,納蘭央既交代丫頭清掃落葉,就說明他不會再回來了,隻要他還留在相府,銀杏葉總是鋪滿院子。

尹珩牽起她的手,道:“走。”

“去哪兒?”

“奄城天子廟。”

兩人一馬,沿途經西風,雁去無痕卻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