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得凶的狗咬人不一定會疼,而平時悶不吭聲的狗隻要一張嘴咬人就是一輩子的傷。記得奶奶家那條黃狗平時見到我就吠個不停,最後也不過咬了我幾個牙印,半年不到就完全消失了。我母親朋友家的孩子,在很小的時候跟狼狗玩,那狗突然發起狂來,撲向他,結果那孩子的大腿一直到□□被咬破,□□幾乎咬穿,差點丟了性命。聽那孩子的母親說直到今天他的身上還留有疤痕。
有些傷是一時的,而有些傷卻是一輩子的。人的身體是脆弱的,心靈是堅強的,然而再堅強的心也會受傷。姥姥去世了,我的心就變成了灰色;家散了,我的心就少了一塊,儘管跳動,儘管活著,也不再和從前一樣了。有些傷隻要留下了痕跡就永遠不會消失了。我手裡捧著這些傷想:為什麼會是我呢?如果我報複,也許我會比現在過得開心,至少我的傷有人為之付出了代價。可是我沒有,恰恰相反的,我竟然逃了,隻因為我不想成為這個家庭悲劇裡的主角。我厭惡人們看著我時眼裡的同情與關懷;厭惡他們偽善麵具下的醜陋;厭惡每個人都在對我說你的父親如何如何。就算這是個悲劇又能怎樣?!
我高昂我的頭,保有我的驕傲,我依然是我,儘管有了些許的改變。你們的同情在我的眼裡不過是毫無價值的垃圾,我並不是你們泛濫的同情心的容器,我不希罕。我遠遠在異鄉漂流,過著幾乎討飯的生活,每次回去看母親的時候,我都微笑著告訴他們我過的很好,人們的眼睛裡滿是羨慕。愚不可及的人們,盲目的追名逐利,看著似乎成功的我都快要崇拜我了。人人都巴不得我做他們家的女兒。這眼神讓我想起了他們圍在一條餓倒在路邊的狗旁邊,一麵說著真可憐啊,一麵上去踹兩腳,知道那狗是某局長家走失的愛犬後又拚命討好奉承的情景。這才是天大的鬨劇,害我笑破肚皮。
我揚起我的頭,高揚著我的尊嚴和驕傲,微笑著向他們打招呼。看著吧,崇拜吧,羨慕吧,我小小的成就已經足以讓你們收回你們那可惡的同情心,我要讓那個在你們眼中如何如何糟糕的父親也跟著你們一起睜大了眼睛仔細瞧著,我要讓他感到後悔與羞愧,哪怕他已經在死神的手心中起舞,他也要經受這一切。這是他必須付出的代價,為了我缺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