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肅看著緊抓著自己胳膊的手，皺起眉，他覺得自己胳膊被宋叔抓得好痛啊。不由得煩躁起來，對還在搶救室裡的宋平生升起一股惱意，都是他才讓自己落入這個困境。不然，宋叔和趙姨根本不會用這樣心痛的眼神看著自己。都是他的錯！！

宋平生現在這個結果，還不是他自己有問題，他為什麼自己擺不平啊。自己沒去接他就不能直接回家？非要等到自己去接他？真是無語至極了，如果是自己的話，肯定是等不到人接自己，就直接回家了。哪兒能讓自己整成這個可憐樣。

真是的，害得宋叔和趙姨這麼擔心他。太不該啊！

宋母淚眼婆娑，看著搶救室門上還亮著的紅燈，張了又張嘴，卻隻是歎了口氣。她搖了搖一旁內心無法平息的宋教授的肩膀，讓他鬆開手。宋母勉強撐起一個笑：“小肅，今晚上謝謝你把阿生送來醫院，這麼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她又撐著椅背站了起來，走到門衛大爺麵前：“老人家，今天實在謝謝您了。現在這個情況說什麼都算是場麵話，咱倆留個聯係方式，我們改天登門感謝您。”

門衛大爺本來聽到宋母對張肅的話，不屑的哼了出來。他不懂這家人怎麼想的，自己兒子都被這個兔崽子害得進搶救室了，還上趕著感謝？等宋母來到他麵前，滿臉誠意的感謝，卻又生出一股不好意思來。他擺了擺手，對宋母說：“這沒什麼，再怎麼說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老頭子我是學校的一份子啊，肯定不能見死不救啊。你們兩口子一定要堅持住，撐下去啊。沒有過不去的坎。”

宋母連連點頭，強忍住心裡的悲痛，把手機拿了出來：“您看，這麼晚兒的，也不能讓您白跑一趟。說白了，您就是我們家平生的救命恩人啊。留個聯係方式，讓他醒了去謝謝您是應該的。”

門衛大爺見自己輕易拒絕不掉，他站起身摁住宋母的手機，找了個機會從椅子的一旁轉了出去，被堵在椅子前麵根本跑不掉。

大爺開口：“不用，大妹子。聽老頭子一聲勸，留著這錢給孩子治病吧，孩子今天遭罪了呦。你們兩口子是沒看到……唉——。大妹子，你們兩口的的心意，老頭子心領了。既然你們家長在，那老頭子就先走一步了。”

說完，就拉住張肅的衣領把他也順帶拽走了。

“老頭，你乾嘛？我還得在這陪著宋叔和趙姨呢！”

“屁嘞，你他娘的就是心虛。把人家孩子整成那樣子，是這兩口子心好，要是我，我非揍你丫一頓。”

“他成那樣又不是我害得！你拉我乾嘛？！

“還不是你害的？小兔崽子，你敢說不是你的責任？”

“……”

聽著越來越遠的吵罵聲，宋教授終於堅持不住捂住臉哭了出來，他家大兒子麵臨高考，一輩子的事兒。卻因為自己的緣故，現在還在病床上躺著生死不明。小兒子又出了這樣的事情，都是自己的錯：“都怪我……都是我，我要是不去多管閒事，咱們家哪兒會遭受這種無妄之災。嗚嗚嗚——都是我，娟姐，我真的做錯了……”

“老宋，你說的什麼話？”宋母也撐不下去了抽泣著，斷斷續續的繼續說：“你幫人小姑娘，那是咱們……應該做的……事！不然，嗚嗚嗚……讓人孩子一輩子毀了？……不能的，……不能夠的。你看看你——一個大學教授，還不如我這個做生意的。你的學問都學進狗肚子裡了？！”

“……娟姐！！我……我……是我想差了。”

“老宋……你彆想那麼多，煙雨和阿生……都是通透的孩子。他們倆是懂你的，你不是一直都是他倆的榜樣嗎？”

“……煙雨這孩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真不想管這事兒，在你辦公室遇到他們的……時候，就直接報警了。不會逞強，上去挨揍的。”

“阿生，阿生他肯定也是知道的……這小子像你，心軟、還善良，有憐憫心。他不會怪你的……”

宋母覺得自己哭夠了，吸了兩下鼻子。喉嚨裡火辣辣的疼，她拍了拍還在哭著的宋教授肩膀：“彆哭了，去給我買瓶水回來。順便去樓上看看煙雨怎麼樣了，請誰都不如咱倆看著。你彆哭了，這麼多事兒等著呢，快去。”

“好……，我去我去。”

宋教授轉了一圈，回來心裡放鬆了不少，自然還提心吊膽著，宋平生不安全出搶救室，他怎麼能安下心來。

搶救室的紅燈遲遲不暗下來，這讓宋家夫妻倆，更著急了。宋母急得眼眶一紅，又要掉下淚來。宋教授強撐起精神安慰：“娟姐，彆哭，哎呦。這讓那倆小的知道了，又要找我討說法了。不哭不哭啊，阿生會沒事兒的，咱們煙雨也沒事的。”

“我知道，我就是忍不住。眼睛太酸了，一眨眼就落淚。我不想哭的……嗚嗚嗚……，老宋。會沒事兒的對吧？會沒事兒的是吧？”

“會的會的。會沒事兒的。”

夫妻倆互相安慰著，心下卻都明白，不會這麼輕鬆。宋教授正想著明天怎麼去給院兒裡請個假，搶救室的燈滅了。他掃過去一眼，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總覺得哪兒不對，但又想不起來。

這時，醫生從搶救室裡出來，問：“誰是家屬？”

夫妻倆看著醫生，愣了神。半響才反應過來：“我我，我是他媽媽。”

“對，我們是家屬。”

醫生見多了這種情況，醫院裡一天總有兩三次上演家屬太過傷心悲痛而反應不過來的情景。他摘掉頭上的手術帽，平靜的說：“不用擔心。病人送來的及時，身體上的創傷不太嚴重。身體上唯一嚴重的就是肋骨骨折了。不過問題不大，休息休息就能養好。”

夫妻倆聽到這話，齊齊鬆了口氣，卻沒等他倆慶幸菩薩保佑，就聽到醫生說：“但是，我不能保證病人清醒之後有沒有腦震蕩。他的頭部有硬物毆打的痕跡。等病人醒了，再去拍一個腦部CT。”

說完，搶救室裡的宋平生被推了出來，夫妻倆本來聽見醫生的話，一陣後怕。卻在看到兒子的時候，默契的什麼都忘了，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