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警局停車場時,夜幕還未落下。
深藍的天際下,洛杉磯早已華燈初上。
整個城市像座巨大的島嶼,高樓佇立的水泥森林裡流光溢彩,將罪跡斑斑的故事埋葬進即將來臨的黑夜裡。
警員克勞斯從駕駛座下來,繞過車頭,深吸一口氣,才打開後座的車門。
芬格隨即押著蘭考出來,瓊也從後麵車上下來。
四人剛一彙合,寂靜的停車場忽然響起哢嚓一聲。
昏暗的停車場猛然閃過一道光,亮如白晝,刺得人睜不開眼。
不過眨眼的功夫,燈光滅掉。
隻聽啊的一聲痛呼,停車場又恢複一片沉寂。
“快打開燈!”瓊急切的命令聲響起。
克勞斯摸索著打開車門擰開車燈,而芬格抓著蘭考貼在另一側一動不動。
燈光照出遠處的瓊。她抱胸站著,高跟鞋下踩著個鬼鬼祟祟的黑影。
“怎麼回事?”芬格皺眉道。
瓊彎腰從那人手中使勁拽出個黑匣子,又抬起手對上那黑影的臉。
又是哢嚓一聲外加強烈曝光,相機鏡頭裡養眼的金發女郎露出標準的八顆牙微笑。
“你好!我是洛杉磯烈火日報記者金!”
瓊無奈收腳,將她拉起。
克勞斯長舒口氣,摸著噗通的小心肝差點要罵娘,忍不住怒道:“偷拍屬於違法行為,這位記者,難道你不知道嗎?”
金眨眨眼,從口袋裡抽出本子開始滔滔不絕:“FBI探員們,我一直負責跟蹤這件案子,請問你們已經抓到凶手了嗎?是這位探員押解的這位嗎?(蘭考巨大的身軀忍不住瑟縮了下)請問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是否有精神病史?啊對了,探員們,這是不是意味著這件曆時半年的案子終於可以畫上句號……喂喂喂,彆走啊……”
瓊充耳不聞,從善如流地取出記憶卡,又將相機扔給她,目不斜視地離開。
芬格拍拍蘭考肩膀:“我們也走吧。”
蘭考回望一眼克勞斯,戀戀不舍。
“沒事,他們問你什麼,你老實回答就行。”克勞斯朝他點點頭,隨即揪住金,一臉不爽,“你們這些記者從來都沒有職業道德!美女又怎麼樣?先跟我老老實實到這邊來!”
會議室裡,安德烈捏好紙鶴的翅膀,把它輕輕放到桌麵上。從下午到現在,他麵前大大小小已經擺了一堆紙鶴。
“大衛。”安德烈忽道。
“……”
“大衛啊大衛。”
“……”
“大衛啊……”安德烈幽怨了,“火星就那麼好玩?”
兩眼放空的大衛終於轉過頭來呆呆地嗯了一聲。
安德烈支起下巴百無聊賴地翹起腿:“真佩服你,發個呆都可以發一下午。”
大衛突然靈光一閃,起身拿起外套往外走。
“你要去哪?”
奧尼爾的聲音從角落忽然響起。
大衛動作一僵,放在門把手上的手慢慢鬆開,停頓幾秒才回頭道:“你應該懂‘盲點’吧。”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錯,氣氛有點微妙。
“你是說慣性思維裡的盲點?”奧尼爾點頭,“人通常會依照習慣去遵循某些規律思考問題,就像物體會有慣性運動,然而一旦事情不按常理出牌,就會出現所謂的盲點,引人誤入歧途。”
“不錯,我覺得我們目前就存在幾個盲點,”大衛快步走到貼滿照片的白板前,拿起記號筆將幾條重要線索圈出來,“我們一直在按經驗推測,很有可能反而會被過去的經驗給蒙住雙眼,譬如凶手使用的交通工具,為什麼一定要有輛車或者是特定職業人群才可以?”
奧尼爾聚精會神地聽著,黑眸裡漸漸亮起來:“你是說……”
大衛將馬路中間的照片取下來,用紅筆著重劃了條橫線,接著道:“中間的草坪區和大樹之間是步行小道,如果需要迅速逃離現場,為什麼不能走這裡?”
“而走這裡最快的交通工具,也是我們最常用的,最不會引人注目的……”奧尼爾心跳開始加快。
“山地自行車!”安德烈將手中最後一隻千紙鶴擺上了桌。
話音剛落,門從外麵被一把推開,風塵仆仆的瓊女王一般快步走進來。
“嫌疑人蘭考已經送入審訊室了,等下我要進去審問,你們還有沒有什麼最新線索需要交流?”
大衛道:“長官,蘭考的作案動機和條件是否充分?”
“這點等審問完再說,還有沒有其他問題?”瓊喝一口咖啡,道。
會議室裡突然安靜了幾秒,三人對看幾眼,都沒說話。
說實話,案件進行到這裡,推理大部分都已經可以自圓其說,雖然可能不是很完美,但就算提出新的假設,就從可能性方麵來看,蘭考還是最有嫌疑的。
如果這時候將一切推翻,重新再來,不論對BAU小組還是當地警方來說,無疑都是很大的心理負擔。
“沒有了?那我去了。”瓊麵無表情放下咖啡,轉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