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大衛忍不住喊道,“凶手……很可能另有其人。”
瓊不動聲色,迅速回過身來:“大衛,你明白自己現在說什麼嗎?”
“我明白,我也必須得說,我們的側寫有偏差。”
瓊看向安德烈:“案件進展跟當地警方說了嗎?”
安德烈點點頭,有點艱難地回答:“你們走之後我跟負責人交流過,當地警方很信任我們,也很想儘快給市民們一個交代,所以估計現在已經把蘭考作為頭等嫌疑人了……”
“但是有偏差就是有偏差!”大衛抬高聲音堅持道,“我以個人名義擔保,蘭考不是凶手。如果因為外界壓力就草草結案,這是對受害者的不尊重!”
“大衛……”安德烈揪揪他袖子小聲道,“你那個說法也不過是猜測而已,山地自行車什麼的,我覺得其實有點離譜……”
大衛怒瞪他一眼:“至少這個側寫比蘭考更有說服力!”
“大衛·史密斯探員,我隻問你一句,”瓊鄭重道,“如果側寫不符,你真的願意獨自去承擔全部責任?”
大衛沉默一下。
心裡有種熟悉的感覺在逐步升溫。
腦海裡地下室那道門縫像一個猙獰又邪惡的笑容,轉瞬即逝。
自己被引誘著一步一步走下去,一步一步靠近那黑暗地獄裡唯一的光源。
“我願意。”
一個清脆的嗓音驀然響起,打斷了大衛的思緒。
瓊驚詫地挑起眉,看向另一側端正坐著的男孩。
“我同意大衛的看法,”奧尼爾慢慢抬頭,黑發柔順地貼著額頭,臉上有一種很堅決的表情:“如果側寫不符,我可以承擔全部責任。”
大衛愣住。
導師臨走時對自己期許的表情突然浮現出來。
堅持下去。他分明在自己耳邊輕聲說。
自己究竟在亂七八糟地顧慮什麼!
他抓抓淩亂的頭發。
瓊的嘴角翹了起來,她望著奧尼爾一臉讚許:“好孩子,我就知道自己沒看錯人。”
得到瓊的許可後,最不開心的莫過於安德烈。
他揉著太陽穴出去找負責人,沒有懸念地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你們不是已經找到嫌疑人了嗎!怎麼又不是了!?早乾什麼去了?”負責人腦袋上爆出青筋,“我都把事情報告給上司了,洛杉磯原本就發生過種族暴亂,市民對這種事情關注度很高,他們需要一個立即的交代你懂不懂?”
我是紳士我是紳士我是紳士!
安德烈心裡默念幾遍才回答道:“我們也希望抓住真正的凶手,但嫌疑人到目前為止終究也隻是嫌疑人,沒有直接證據,就算逮捕他超過36小時也不得不釋放。”
“最重要的是,先生,”安德烈不慌不忙道,“如果我們逮捕了他,過幾天洛杉磯又發生此類槍擊事件,你該怎麼交代?”
負責人臉色一僵,靠上辦公椅,沉吟半天。
“兩天!我最多隻能再壓製兩天時間,安德烈先生!兩天之後,不論如何,我要得到一個凶手!”
審訊室裡隻有蘭考一個人坐著,安靜,冰冷。手銬卡在他粗壯的胳膊上,有些隱隱作痛。蘭考不自在地蹭蹭桌子,眼睛盯著玻璃外麵的瓊等人。
不一會兒,門突然被推開,又合上,鎖扣的聲音響起。
蘭考緊張地縮在座椅上,大氣不敢出。
“渴了吧?”瓊溫和道,接著笑眯眯地遞過一杯熱水。
蘭考點點頭,接過杯子,兩隻手護著取暖。
瓊並不坐下,隻是來回走了兩步。
“克勞斯是個不錯的人吧?”她忽道。
蘭考小心喝口水,微點一下頭:“他、他是個好、好人。我爸、爸媽、媽離開我、我了之後、後,就是他、他在一直照、照顧我。”
“這份工作也是他幫你找的?”
“沒、沒錯。”他嘿嘿傻笑一聲,“我比、比較笨、笨,什麼都、都做不好、好。”
瓊微笑:“我明白,這樣的朋友,有的人一生可能都遇不到。”
蘭考一臉驕傲:“他是我、我最好的朋、朋友。”
“很好,”瓊滿意道,“我下麵要問你的事情,是克勞斯一直都在憂愁的。但是你或許可以幫助到他,你願不願意如實回答?”
蘭考狠狠一點頭:“沒、沒問題。”
瓊回望一眼門外的芬格、大衛和奧尼爾,柔聲道:“蘭考,我知道你射擊很厲害,那你有沒有射過人?”
蘭考雙手一顫抖,杯子嘩啦一聲跌倒地上摔得粉碎。
“當然沒有!”他吼著激動地站起來。
審訊室裡靜默了一陣。
瓊微眯起眼睛,雙手慢慢壓上桌子:“你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