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林府(2) 大抵是,哪個好心人罷了……(1 / 2)

年輕男子雙手抱拳,恭敬行禮。

林溪亭這些年雖沒怎麼回府,記不得下人模樣,但還是記得自家兄弟,“二弟。”

來人便是林溪亭的庶弟,林家兄弟中排行老二的林溪堯。

林家子女各個俊美,林溪堯也不外如是,不過他生得如生母兆姨娘一般,略帶陰柔,眼尾細長,雙頰刀削,和林溪亭站在一起,倒是略遜幾分。

“見過兄長。”林溪堯扯著嘴角笑了一聲,目光幽幽盯著林溪亭手上的傘,“兄長這風塵仆仆的樣子,是剛從哪裡過來的?”

侍墨悄然站到一旁,不動聲色撐著傘。

“方才去探望了二老太太。”林溪亭如實相告,“她寡居多年,清心念佛,我如今在翰林院正要修一本佛經通傳,有些許佛禮領悟不深,故來請教。”

林溪堯尬笑兩聲,附庸風雅地手持折扇拍了兩下,急切往前湊到林溪亭身邊,連累得身邊小廝也要顫顫跟上。

“那兄長可見過二老太太房裡的丫頭?”

林溪亭冷冷瞥了眼庶弟,開口仿佛剛從天山冰雪出來,聽得人直打哆嗦,“見過,怎麼?”

林溪堯絲毫沒有覺察到對方口中那點寒意,他雙眼放光,一臉垂涎欲滴,色令智昏的樣子,“那小妮子長得天姿國色,兄長若是喜歡,何必找借口去二老太太那,直接把人要過來,豈不更好?”

林溪亭眼色深沉,他這個二弟,是出了名的風流浪子。

年近十八,不說舉子,便是個秀才也沒考得上,整日在外結交些狐朋狗友,流連花樓。

三年不見,他膽子漸大,竟把注意打到府中侍女身上。

林溪亭站定,側了側身,與林溪堯拉開距離。

他眉目清明,語氣冷硬,“二弟。”

“誒。”林溪堯點頭應聲。

“我蒙聖上欽點,賜翰林官職,為天子編書,請教二老太太,不過是想更好地效忠聖上。”林溪亭頓了頓,清冷眼神正好對上林溪堯悄然抬起的雙眸,“你卻平添臆想,將此事拐至男女之情,是為不順兄長、不敬上官、不忠天子!”

“唔!”林溪堯驚得兩膝發軟,瞬間跪倒在地,扯住林溪亭的衣袍下擺,“兄長!我絕無此意啊!”

他不過是想借長兄在家中的威信,將葉竹調到離他更近的清韻軒裡多看兩眼,卻沒想到會被林溪亭這般指責,一時間六神無主,嘴裡吞吞吐吐,什麼也說不出口。

“大少爺饒命!”林溪堯的貼身小廝跟著跪下,“葉竹姑娘貌美,二少爺心儀於她,這幾日睡得少才被魘住了,求大少爺不要怪罪二少爺!”

誰不知道大少爺在府中一言九鼎,如今身負功名,在府中的地位甚至要比老爺高上幾分!小廝狠狠拽住林溪堯,生怕這位混不吝一時氣海翻湧,便頂頭與林溪亭作對。

葉竹?原來那個侍女叫做葉竹。

一抹湖綠色的身影仿佛從林溪亭眼前晃過,他不禁攥緊了手裡的紙傘,“你小小年紀,不讀書上進為家族謀前程,卻隻顧情情愛愛,十幾年聖賢書都拋之腦後了嗎?”

林溪堯被說得一愣一愣,瞠目結舌,還沒緩過勁來,就聽林溪亭不容置喙道:“既然你心思未定,就該守在房裡日日讀書,我會和父親說一聲,這一個月,你就專心待在你的院子裡吧。”

“大哥!”

*

“阿嚏!”

夜深蟲鳴,竹影搖晃,兩個侍女並肩走在院裡,步履不停。

“怎麼著涼了?又是夜裡起來畫畫沒穿外衫吧。”林蘭一把握住葉竹冰涼的手,眉眼間儘是關切。

她自小便生的高大,與茂林府中嬌小的女子格外不同,手也比尋常女子大了幾寸,正好包住葉竹嬌小的手掌。

兩人早就習慣了這樣親密的舉動,葉竹一手提燈,笑笑往林蘭身上靠去,“有你看著,我哪敢啊,許是今日淋了雨的緣故。”

說起今日巧遇,林蘭臉色一變,正色道:“大太太找你我來問話,定是要問今日之事,你可得守緊了嘴,就當是從沒遇見過。”

明媚笑容驟然褪去,葉竹也跟著嚴肅起來,點了點頭,“我曉得。”

兩人進屋的時候,大太太正倚在榻上熏艾灸,屋裡滿是艾葉燃燒的味道。

她身邊的嬤嬤瞧見門口兩人站得恭恭敬敬,立即俯下身耳語道:“太太,人來了。”

“讓她們進來。”

葉竹和林蘭老老實實地拜見大太太,跪在離大太太三步遠的地上,頭也不敢抬。

大太太微眯了眯眼,精明的目光落在葉竹身上。

當年的小小女娃,如今竟已出落成如此標誌的姑娘,便是身著府中隨處可見的侍女裝束,卻依舊出挑得不似凡人。

對於林溪亭和葉竹見麵這事兒,大太太原是不太樂意的。

畢竟兆姨娘那邊的林溪堯可是偶然見過一麵,便茶飯不思,還做了許多狗嫌貓厭的荒唐事。她的溪亭,可是林家的長子嫡孫,斷不能為這樣一個災星妨了前程。

可今日聽下人來報,兩人相見,溪亭非但沒有任何表示,還把出餿主意的林溪堯訓斥禁足,晚飯時更是沒有絲毫在意葉竹的表現……

該說不說,她這個母親,既高興,又不免有些擔憂……

兩人跪了半刻,皆低頭不語,身形微微顫抖。

大太太半闔著眼,收回視線,“都起來吧。”

葉竹忐忑起身,不動聲色地和身邊的林蘭對了個眼神。

大太太素日不與她們這等侍婢談話,想來今日,定是為了大少爺的事情才屈尊要見她們。

大少爺,林溪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