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林府的畫中仙?”
林溪亭不免疑惑,林洙是他一母同胞的嫡親姊妹,可這些年與家中通信,林洙是說過正在學畫的事,可不曾多著筆墨,怎麼突然就成了畫中仙?
聽這意思,似乎已有了一段時間的名氣。
同窗還當林溪亭是謙虛,大笑飲酒,“是啊,三年前知府大人家慈壽宴,你家三小姐到場後送了一幅親手畫的孟母三遷圖當作賀禮,知府大人當著眾人麵前打開,那可真是精妙絕倫,一見難忘啊。”
“是啊!那功底,得是從小學畫,苦練十來年才能有所成就,真不愧是林家的小姐,家學淵源,才貌雙全。”
眾人又是恭維一番,林溪亭默不作聲,一一受了,等宴席結束回到府中換衣袍的時候,才問了侍墨一句:“三妹妹的畫,很有名?”
侍墨頭也不抬,笑眯眯地應聲:“是啊,小的也才知道,聽說茂林府人人稱讚三小姐畫技精湛,還有人願意出千金換一幅三小姐的墨寶呢。”
林溪亭不免詫異,“真這麼好?”
侍墨為難地撓了撓頭,吞吞吐吐道:“小的也是聽人說的,少爺若是想看看,不如去三小姐院裡賞評?”
“罷了。”林溪亭轉念一想,探尋之心便偃旗息鼓。
許是他平日對家中關心太少,三妹也不願對他敞開心扉,這才沒有據實以告,若是她在畫作上有天分,日後且幫著尋一位大家師傅來悉心教導。
換好衣服,侍墨捧著林溪亭換下的舊衣站在一旁,輕聲問道:“少爺今日可還去二老太太那?”
林溪亭整理衣襟的動作一滯,話到嘴邊,便不由自己:“去……還是算了,今日吃了酒,一身酒氣,未免唐突了二老太太。”
侍墨應聲道是,絲毫沒有覺察出自家少爺臉頰那一抹殷紅。
換過衣裳,侍墨便收拾了書房的小榻給林溪亭午休。
林溪亭的院子是府裡位置最好的,安靜卻不偏僻,寬敞而不空寂,院裡竹林搖擺,房中羽扇輕曳,一眼望去,皆是安逸。
“咚咚。”
忽然有人敲門。
侍墨停下動作,轉身要去開門,就見外頭那人將木門稍稍往裡推來,露出一條細長明光的縫隙。
一身湖綠色的女子站在門口,身姿婀娜,林溪亭眼神一晃,透過斜陽看到那張陌生的臉,頃刻避之不及地轉身走向書桌。
“鶯兒姐。”侍墨開門出去,順手帶上房門。
被喚做鶯兒的侍女踮起腳尖,還想往裡頭瞧瞧,就被侍墨這無情的擋住,麵上不免失落。
“你怎麼來了?”侍墨發問。
鶯兒是三小姐林洙的侍女,侍墨沒怎麼接觸過,頂多是在太太房裡見過幾眼。
“三小姐命我來請大少爺。”鶯兒收斂表情,努力擠出個笑臉,“不知,大少爺現在可有空閒?”
侍墨眼珠提溜轉了兩圈,旋即又問了一句,“少爺午後要歇息,三小姐可有要事相商?”
這小廝怎的如此煩人!
鶯兒抿了抿唇,露出幾分不耐來,“三小姐做了幅畫,想請自家兄長來品鑒一二。”
侍墨為難地往後望去,心道你若是剛才來,便趕巧了,偏過了幾刻鐘,也不知大少爺還想不想去。
他正想找個借口拒了,就聽裡頭傳來林溪亭淡然的聲音:“既然三妹來請,自然是要去的。”
*
林洙的院子就在大太太院子隔壁,和林溪亭的院子也離得近。
引路的鶯兒不知怎的,走得扭扭捏捏,搖搖晃晃,兩三步的距離,硬是能走出一刻鐘來。
虧得侍墨識路,三兩下就把林溪亭帶去了林洙的院子。
鶯兒幾次三番想跟林溪亭搭話,都被侍墨一一搶過話題,心內躁動,站在院門口跺了跺腳,也不管唐突與否,趕快衝上去給林溪亭喊門:“小姐!大少爺來了!”
暗沉沉的屋子裡頓時一陣兵荒馬亂。
林溪亭不住皺了皺眉頭,還沒說話,又聽裡麵敲敲打打,似是什麼東西碎在地上的聲響。
“你這丫頭,我不是讓你過兩個時辰再去問兄長嗎?!”
尖利的女聲從屋裡傳來,門被“砰”的一聲打開,身著鵝黃色裙衫的女子大步跨過門檻,一手重重往鶯兒臉上砸去。
“啪!”
鶯兒沒有防備,一張白嫩的臉被打得又紅又腫,摔在地上,卻仍舊不忘回頭淚水漣漣地盯著林溪亭。
打人的女子長相和林溪亭有五分相似,隻是盛怒之下眉峰高調,怒目圓瞪,一股戾氣由內而外,看得人心生膽怯。
“看什麼看!我大哥哥也是你這低賤坯子看得?!”女子仍不解氣,素手瑩白,又要伸出一掌。
“夠了!”林溪亭出聲製止荒唐一幕。
女子仿佛被瞬間點了穴位,咬牙站起身來,一臉不甘願地瞪了一眼鶯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