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的代筆爭端後,葉竹和林溪亭反倒相安無事起來。
林溪亭雖然還是日日過來查閱佛經,向二老太太討教佛禮,但與葉竹和林蘭並無多少交集,葉竹照常服侍二老太太,因著代筆一事暴露,林洙沒來找她,日子便過得更加舒服。
“可惜你那裙子就穿了一次,就封進櫃子裡。”林蘭一邊擦櫃子,一邊同葉竹攀談。
葉竹笑笑,將二老太太的佛珠串一一擺好,放進旁邊的紫檀木匣內,“你喜歡,你怎麼不穿?”
林蘭撇嘴,走過去佯裝要揪葉竹的臉,“我人高馬大的,穿什麼衣服都沒你好看,你還拿我打趣。”
葉竹笑著推開林蘭,將匣子收好,“誰叫你哄我穿那衣裙的,那日去找林雲,我可被她們圍著說了好久。”
“人家說你漂亮,你反倒消受不得了。”林蘭調侃葉竹。
那日葉竹將林溪亭送回去,便去找林蘭借衣裙,沒想到正好她們院裡休息的侍女在閒聊,她們一見葉竹,就把葉竹圍住,連連稱讚她的新衣,差點把管事的嬤嬤給引來。
葉竹無奈苦笑,將二老太太落在房中的一本佛經捧起,轉身去給二老太太送書。
青笙院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除卻二老太太的寢居和佛堂,還有葉竹和林蘭二人的居所,外加一間小小的書房。
這幾日日頭大,林溪亭便在書房裡研讀佛經,偶有不懂的地方,才會請教二老太太。
因著院裡都是女眷,為著避嫌,書房的門永遠敞開著。
葉竹將佛經送到二老太太的小佛堂處,出門就瞥見林溪亭正坐在書桌前,侍墨正站在一旁給林溪亭研墨,時不時還順手拿起旁邊的蒲扇扇風。
葉竹正要離開,屋裡的侍墨便苦哈哈地從裡頭走出來了。
“葉竹姐。”
葉竹點頭打了個招呼,疑惑地看向侍墨,“怎麼了?這麼愁眉苦臉的?”
“這不是夏天到了。”侍墨回頭瞧了眼桌上滿滿當當的點心碟子,“少爺一向苦夏,今日午食沒用多少,廚房特意送了兩碟點心,少爺竟也食不下咽,這一日日的消瘦下來,我都怕他支撐不住,暈厥過去。”
葉竹瞟了眼桌上的點心,又望著侍墨,不禁一笑。
侍墨頓時臉紅,嘴上也磕磕巴巴道:“葉,葉竹姐,你笑什麼呀?”
“我看那桌上都是些甜糕,夏日漫漫吃得膩歪,不若讓廚房換個口味,做些鹹口的糕點。”葉竹悄聲提醒侍墨,又指指自己和林蘭居所的方向。
“你跟我來。”
侍墨亦步亦趨走到葉竹房門口,隻見葉竹推門進去,轉眼間便從房中搜出一方油紙包的糕點,遞到侍墨手上。
“葉竹姐,這是?”
葉竹輕笑,當著侍墨的麵打開油紙包,“林蘭喜歡鹹口的糕點,前幾日我買多了,她吃得積食,我正愁沒人幫我吃呢,你看若是大少爺吃得下,就讓廚房按這口味做幾份。”
她記得有一日下了雨,林溪亭在此處用餐,也是吃的不多,隻一碗醬豆腐用的多,剩下的糖醋裡脊、蜜汁山藥、冰糖扒蹄更是碰都沒碰,仔細一想,就能估摸出林溪亭的口味了。
隻不過林溪亭克己,即便不愛吃,也不會宣之於口,侍墨孩子心性,自然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侍墨端著手裡的糕點,緊張兮兮地往林蘭待的房裡探頭,“這,這林蘭姐若是發現了……”
“她不會發現的,我昨日看她吃得太多,就偷偷藏起來了。”葉竹屈膝,豎起手指,對著侍墨輕輕發出噓聲,“咱們小聲點就是。”
美人近在咫尺,便是這滿院清香,也不及斯人一笑。
侍墨隻覺腦子“嗡”的一下,一時間東西南北也分不清楚,最後還是雙腿顫顫,搖搖晃晃地踏進屋子。
林溪亭停筆,目光略過從房門口經過的葉竹,握筆的手一緊,強製收回視線,又一瞧魂不守舍的侍墨,蹙眉問他:“你這是怎麼了?”
侍墨如夢初醒,連忙奉上糕點,“沒什麼,葉竹姐聽說少爺這幾日吃的不多,便送了些糕點給您。”
茂林府的糕點大都以甜口為主,若是平日林溪亭還能勉強進食一二,可回來幾日,日日均是甜得發膩的小點,他實在是接受不能,反射性便要退拒,“我今日已用過早食。”
侍墨露出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正要退下,又聽林溪亭咳了一聲,聲音斷斷續續的:“既然她有心,你便放在這裡,我等會兒再吃。”
留下糕點,侍墨正要給林溪亭研墨,就看到嘴裡說著“等會兒再吃”的自家少爺,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拿了一塊糕點,像是做足了十萬分的準備一般,閉著眼睛咬下一口。
“少爺……若是不愛吃的話……”
林溪亭恍然睜眼,低頭凝視手中小小的栗子酥,“這酥,是鹹的?”
“是啊,葉竹姐特意找出來的。”
“她真是有心了。”
還不等侍墨理解這幾個字的意思,下一刻,他便震驚地睜大眼珠,瞧著這段時日隻用了幾筷子的少爺,三兩口將那一小包黃紙包的糕點吃下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