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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林溪亭便回了自己院中,葉竹和林蘭正好出去照料蘭草,前段時間送來的新蘭草長勢極好,有幾盆甚至長了花骨朵,兩人擠在花盆前頭挨著頭,目光炯炯盯著蘭草。
“你說這花什麼時候開?”林蘭捧著下巴著急。
葉竹蹲在地上挪動花盆,“你著急什麼,這幾盆建蘭能開兩次花呢,怎麼著都能趕上。”
林雲趕來的時候就見兩人閒雲野鶴的樣子,急忙上前抓住葉竹的手,“你們怎麼還在這裡,快走罷!”
葉竹一頭霧水,“這是怎麼了?”
林雲謹慎地往佛堂瞄了一眼,牽著林蘭和葉竹快步走出小院,“今日我家姑娘和三姑娘去城郊飲茶會,遇上個臨城來的俞小姐,沒料到那俞小姐也是畫中好手,硬是讓三姑娘與她現場作畫。”
葉竹聞得大驚失色,林洙疲懶,有了她之後更是荒於練習,讓她現場作畫,豈不是一把刀架在脖子上。
怪不得林雲如此慌張,林洙若是丟了麵子,鐵定是要找她的麻煩!
一行人邊走邊說,林雲帶著她倆快走,穿過漫長花廊,行至花園庭院。
“三小姐推拒不得,隻畫了兩筆,卻被俞小姐說三小姐是旁人代筆!”林雲咽了咽唾沫,臉上冷汗頻頻,“回來時候,我家姑娘與三姑娘同乘一車,就聽三姑娘絮絮叨叨,說定是你留了破綻,要來抓你!”
葉竹渾身一顫,麵色蒼白,幾乎站立不住。
林蘭趕緊把她環在懷裡,雙眉緊蹙,“這關葉竹何事?!明明是她自己要葉竹代筆的!”
林雲一口氣喘不上來,喃喃道:“竟真是你代筆的……老天爺,這可如何是好!”
三人遲疑片刻,林雲重重呼出一口氣,“不管了,總之,我家姑娘說了,先讓你們出去避避風頭,等三姑娘——”
“等什麼啊?”
三人瞬間噤聲。
花草鮮豔的庭院中,隻聽腳步篤篤,人影婆娑,陰影落在盛放的花蕊之上,猶如晴空陰雲,叫人心上不免一顫。
葉竹按住胸口,大口呼吸兩遍,定神抬頭,隻見身著玳瑁黃裙的林洙疾步而來,她滿臉怒意,頭上的步搖叮當作響,氣勢強勁,身後跟著一個身著藕色裙衫的少女,跌跌撞撞,十分勉強才能跟上林洙的腳步。
未等她們反應過來,眼前便猛地出現一道棕褐色的長鞭——
“啪!”
皮肉綻開,鮮血淋漓,一鞭下去,好好的衣裙撕裂開來,露出雪白瑩透的肌膚。
本該是白璧無瑕的肌膚,卻因著來人的暴怒,添上猙獰的傷口。
葉竹轉身抱住林蘭和林雲,脊背遭殃,一道長長的鞭痕痛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唔……”
“葉竹!”林蘭顧不得尊卑大小,隻想換到葉竹麵前攔著,可不知為什麼,平日裡嬌弱無力的葉竹卻仿佛有無窮大的力量,將兩人死死壓在身下。
藕裙少女連忙抓住林洙的手,驚慌失措道:“三妹妹快停手,此事非這個侍女所為,斷不可遷怒啊!”
林洙火氣更盛,一想到方才那些貴女看自己的眼神,那俞婉瑩不屑一顧的樣子,心火熊熊燃燒,憤怒吼道,“二姐若是不怕誤傷,便攔著我好了!”
她又是一鞭,那鞭子準頭極好,正正落在葉竹的背上,在傷口未愈的皮膚上又添一記新傷。
鮮血順著裂開的皮肉緩緩流下,葉竹隻感覺自己的背後火辣辣的疼,她痛得抽搐,渾身上下猶如紮了千萬根針,叫她有苦難言,隻能呼出微弱的氣息。
庭院之中明豔盛開的花朵也慘遭毒手,五顏六色的花瓣飄落一地,零落成泥,滿園春色儘褪,隻聽得“啪!”“啪!”又是兩聲,驚得鳥雀四散,周圍的丫鬟小廝,紛紛抱頭竄逃。
“住手!”
一個清亮的聲音出現在混亂的場麵之中。
林洙沒管來人,直愣愣地又是一鞭。
“唔!”
葉竹感覺到自己被一個寬大的胸膛環住,這胸膛很熱,卻莫名有股安心感。
她脫力地鬆開手,林蘭和林雲失控之下連忙轉身,一隻大手撈過葉竹盈盈一握的細腰,將她整個人摟緊懷裡,暗香盈袖,葉竹隻聞到熟悉的淡淡墨香,便無力再支撐精神,昏死過去。
白衣書生不顧肩膀傷勢,緊緊抱住葉竹,手臂箍住少女,麵容冷硬。
他的手觸及葉竹光.裸的後背,竟不自覺地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