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幾個姑娘的院子都在一處,雖然大小姐林沅早幾年嫁去川蜀,但院子仍保留著,等林沅回來探親時暫住,除此之外,最大的蒹葭院便是林洙的,蒹葭院旁有個不起眼的小院,便是林家二姑娘林淇的玉柳院。
林溪亭和侍墨趕到玉柳院的時候,正路過蒹葭院,聽見裡麵哭聲一片,唯獨林洙的哭聲洪亮又悲切,不禁蹙了蹙眉。
侍墨明白主子意思,走到林溪亭身邊,眼神往蒹葭院探去,“少爺,小的去勸勸?”
林溪亭點頭,“你同三妹妹說,若她還不想去庵堂,就在永遠待在府中,日後遷居臨城,她也不必跟去了。”
侍墨領命,乖乖去了蒹葭院,林溪亭便獨自一人往玉柳院去。
他傷勢雖看著嚴重,但也隻有一鞭,敷上膏藥,喝了兩碗藥,隻是行動緩慢,無傷大雅。
可那人不一樣,他來之前,那人已經身負重傷。
林溪亭站在院門口沒有進去,他低下頭來,伸出右手,著迷一般地盯著自己的手心。
錦緞般的後背從他腦中一閃而過。
“大哥哥?”
一個聲音把林溪亭叫醒,林溪亭恍然間清醒,來人就從身後走過來,“大哥哥怎麼來了?你的傷勢怎麼樣?”
林溪亭鎮定精神,略微掃過眼前這個同父異母的二妹。
林淇一向是很害怕林溪亭的,對於林洙這個一母同胞的妹妹,林溪亭尚且嚴厲,她這個生母早亡,在府中無人照拂的庶女,自然討不著好。
可昨日的林溪亭英雄救美,猶如天降神祗,叫她羨慕得緊,也敬仰得很。
“無礙。”林溪亭臉色淡淡。
他傷勢未愈,臉上仍顯蒼白,林淇不明白林溪亭為何而來,隻看見他站在門口躊躇不前,便貼心地幫林溪亭把院門推開,“大哥哥先進來坐吧。”
林溪亭沉默著走進院裡,才剛踏進去,一股濃鬱的中藥味就飄滿了整個小院。
蹲在房門口的林雲隻顧著扇風,聽見院門打開的聲音才回頭,本以為是自家小姐,沒想到後頭還跟了個林溪亭,一下手足無措地站起來,“小,小姐,大少爺……”
小小的泥爐上架著一個藥盅,小火慢燉,亮黃色的火星不斷在泥爐裡跳躍,隱約還可以聽見木炭燃燒發出的迸裂聲。
“不必多禮。”林溪亭勉強地擺了擺手,“去熬藥吧。”
林雲驚愕地站在原地,還是林淇反應快,推了她一把,才緩過神來,繼續蹲在泥爐前熬藥。
林淇仔細打量著林溪亭的表情,見他不斷往緊閉的房門看去,這才小聲道:“葉竹在房裡休息,大哥哥要進去看看嗎?”
*
自從清醒後,葉竹便睡得不大安穩。
她怕新來的侍女照顧不好二老太太,便讓林蘭直接回去,隻說自己是摔傷了腿,人在醫館,暫時不能走動,可心中仍舊掛念著二老太太,夜裡輾轉反側。
不僅如此,背上的傷更是痛得她鑽心蝕骨,就算隻穿單薄的寢衣都覺得如芒刺背。
葉竹躺在木榻上半天,隻覺得背後的傷口隱隱作痛,新長出的肉又癢得她恨不得狠狠抓一把,不由得連連歎氣,最後索性坐了起來。
“林雲?”葉竹小聲喚到。
外頭沒人回她,大抵是去熬藥了。
林淇每日午後都要去林府的私塾學琴棋書畫,這時候也不會在院裡。
至於其他人,都是奴婢,事情多得忙不完,自然沒空理會她。
葉竹小心翼翼地解開寢衣係帶,將白色的寢衣緩緩解下,因為太過認真,便沒有聽到身後傳來一個極其短小的“吱呀”聲。
因為養病,她並未穿著肚兜,寢衣之下,是近乎完美的胴體。
長腿纖細,腰肢柔軟,玉峰圓潤,玉雪般的肩頸線條流暢,可再往下,卻是幾道近乎殘暴的鞭痕。
深紅色的痕跡已微微結痂,如同纏人的水蛇,在湖麵一般的背上遊走。
葉竹努力地向後背手,想撓一撓發癢的地方,手指就被一隻大手抓住。
“誰?!”
葉竹猛地意識到這雙手不是女子所有,慌亂地收手捂住胸口,就聽見對方慌張地踏出幾步,不一會兒,房中的紗簾便被來人放下。
“是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林溪亭的聲音吞吞吐吐,他掩耳盜鈴似的用手遮住眼睛,背對葉竹道,“院裡正好沒人,我聽你喊人,以為有事就進來了,沒想到你是想碰傷口,一時情急,這才,這才過來的。”
葉竹將寢衣披在身上,回眸瞄了眼離她五步之外的林溪亭,費力地轉過身。
“我知道冒犯了你,是我的不對,隻是你傷口未愈,千萬不能擅自觸碰,你要打要罰,我都認。”
葉竹好奇地盯著林溪亭。
這已經是林溪亭第二次與她道歉了。
她見過的主子那麼多,便是二老太太,也沒有林溪亭這樣的。
不過這樣子的狀元爺,倒是比平日裡多了幾分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