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了?”侍墨愣愣地跟著抬頭,林溪亭早已從屋裡走了出去,徑直迎向來人。
葉竹站在空蕩蕩的院子裡,輕輕掃了一眼周圍寂寥的花草,雙眸對上奔向自己的林溪亭。
“奴婢奉二老太太的命來送佛經。”葉竹盈盈俯身,將佛經交給林溪亭。
林溪亭收下那兩冊佛經,回頭看了一眼不停張望的侍墨,對葉竹道:“讓你見笑了。”
葉竹衝侍墨一笑,羞得侍墨趕緊縮回頭。
她笑容不變,隻眉間添上一絲疑慮,“怎麼隻見侍墨?我一路過來,也不曾見過其他人。”
“樹倒猢猻散。”林溪亭領著葉竹進屋,“你若不嫌棄,進來喝一杯茶吧。”
葉竹聽他聲音,沒有任何失意悵然,心中的緊張也逐漸鬆懈,笑著跟進屋裡。
“許是大家都有事要忙,稍後便回來了。”
葉竹踏入廳堂,侍墨便蹭蹭蹭地跑過來搭話:“葉竹姐,你是人美心善,可不是人人都如你這般的。”
他愁眉苦臉地癟著嘴,“老爺夫人前後腳剛走,那些人就借口跑了,指不定都在給自己謀後路呢。”
“當我們少爺是什麼洪水猛獸,還能害死他們不成。”
“侍墨。”林溪亭出聲製止侍墨,微微抬眸看了眼葉竹。
葉竹回望林溪亭,還疑惑他怎麼盯著自己看,卻見林溪亭的臉陡然紅起來。
“你去收拾書房吧,我有些佛語不太通,還得請教葉竹。”
“誒。”侍墨傻傻地拐去書房,臨了收拾到一半才大惑不解地一拍腦袋,“少爺的佛經都編撰完了,怎麼還要研究佛理啊?”
“公子?”
葉竹一聲喚醒林溪亭,他從糾結中抬頭,陷入葉竹清澈的眼眸中。
“你,可曾聽過我的今日上朝的事?”
葉竹點頭,臉色淡定,“今日隨二老太太拜訪大老太太,曾聽過幾句。”
林溪亭又仔仔細細地端詳葉竹。
他下朝回府不過一個時辰,隻見過父親恨鐵不成鋼的眼神,見過母親大失所望的哀痛,也見過姑母關心的表情,卻沒見過葉竹這樣風輕雲淡的樣子。
“父親斥責了我。”林溪亭垂眸,“母親也說,我萬不該與聖上爭鋒相對。”
“可公子好像,並沒有太過傷心。”葉竹傾斜上身,靠近了林溪亭,小臂橫在桌上,眼神認真。
林溪亭是個太好懂的人,刻板嚴謹,演起戲來,也生疏許多。
“您說,老爺夫人對您失望,卻沒有說聖上貶斥您,想來,公子傷心的,並非朝堂,而是家中。”
一語中的。
林溪亭瞪大眸子,驚訝的表情一閃而逝,他忽然以袖掩麵,癡癡地笑起來,“自我出生二十載,父母親情,竟沒有你我相識數月可比。”
“公子。”葉竹搖頭,“因愛而生憂因愛而生怖。就是因為老爺夫人掛心你,心裡著急,一時間才沒有看出什麼。”
她盯著林溪亭,見對方默默望著自己,溫柔一笑,“公子何必氣餒?”
“你慣會安慰人。”林溪亭聽得葉竹一番話,臉上的表情也鬆懈許多。
他心裡清楚,父母雙親,並非同葉竹所言,關心則亂。
可不知為何,便是一句再簡單不過的勸慰,也叫他這一顆心緩緩地落下了。
葉竹笑意溫和,兩人也不說話,就這麼無言相看,也覺得心情大好。
“少爺!”侍墨突然一聲,打破了空氣中旖旎氣息。
葉竹轉過身,急急地站起來,一個晃神,差點摔倒。
林溪亭眼疾手快,拖住她的手臂,五指緊緊扣在女子纖細的小臂上。
“小心。”林溪亭心下又堵住了。
若是他能夠再爭氣一些,葉竹也不至於跟他在一起,還要這般遮遮掩掩。
侍墨火急火燎地跑進來,見到葉竹跌倒,還準備去扶,倒被自家少爺搶了先。
他一向心大,沒有多想,就把手上的帖子遞到林溪亭跟前,“這是南梧王府遞來的帖子,請您過府一敘。”
林溪亭頷首收下帖子,轉眼看到葉竹平靜自若的雙眼。
他一手下垂,將帖子輕搖了一下,觸碰葉竹背在身後的指尖。
葉竹彎起眉眼,回眸瞧著林溪亭的眼。
“既然佛經送到了,奴婢先行告退。”
“去吧。”林溪亭低聲淡淡,等葉竹快消失在眼前,又急忙上前兩步喊道,“葉竹!”
“怎麼了?”葉竹回頭。
“天快冷了,幫我提醒二老太太,注意添衣。”
葉竹一雙清眸明豔,她哪裡不懂林溪亭的意思,微微一低頭,“多謝公子關心,奴婢代二老太太謝過。”
風聲已過,人行無蹤。
侍墨狐疑地走到林溪亭背後,囁嚅道:“少爺,葉竹姐都走了,你在看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