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棠左手拿著《飛花訣》,右手握著點燃的竹簽,照著書上的圖樣在空氣裡結了個印,嘴裡念念有詞:“飛劍!”
幾顆火星在竹簽頭上亂飛了一陣。沒看到飛劍的影子。
李雲棠歎了口氣,又比劃起來。
過了十日,二當家想起李雲棠來,便走去練武場。隻有郝天一個在烈日裡汗如雨下地龍騰虎躍。二當家對郝天點點頭。轉了好幾圈,終於在雞舍裡找到了李雲棠。
這位落木派小師妹蹲在地上,麵前放著一袋黍米。她握著點燃的竹簽,對著黍米的方向,在半空中畫了個記號。
黍米粒升到半空,紛紛揚揚地往食槽裡飛去,每一顆都自己找好了位置,穩穩落下,均勻地鋪滿食槽。
二當家低沉的聲音在小師妹的耳裡猶如炸雷:“李雲棠,你在做什麼!”
李雲棠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二當家你怎麼來了?我在喂雞呀!”
二當家額頭上青筋跳動:“喂雞是老洪的事!你用武功心法喂雞,傳出去是要被江湖人恥笑的!”
李雲棠困惑地說:“二當家,你的思路要打開。飛花訣還可以喂鴨、喂魚、喂豬、播種、翻地、挑水、洗菜啊。你不是一直說我吃得多?現在飛花訣給咱們省了好多力氣,以後收成多了,在吃的上麵花的錢就少啦!”
“你的任務是學習殺敵的招式,不是這些世俗瑣事!誰允許你來喂雞的?”
李雲棠更困惑了:“也沒人不允許啊?”
二當家氣得說不出話,一跺腳,轉身去找老洪。
老洪正在廚房蒸米飯。隔著繚繞的水汽,聽二當家說明來意,老洪笑笑,比了個大拇指:“她!好!”
把二當家差點氣暈過去。
郝天練完功法,換了身衣服,想起好幾日沒見小師妹,就去水塘邊尋找。水塘邊空空蕩蕩,隻有一隻烏龜趴在岸邊歇息。又轉了幾圈,在柴房找到了小師妹。
李雲棠無精打采地揮舞著竹簽,火紅的簽頭勾勒出一把斧頭的形狀,朝一截圓圓長長的柴火砍去。隨著一聲鈍響,柴火掉了一塊指甲蓋大小的木屑。
郝天忍不住說:“小師妹,柴火不是這麼劈的。”
李雲棠翻個白眼:“你管我。”
郝天問:“誰惹你了?”
李雲棠皺著鼻子:“二當家不喜歡我。”
郝天想了想,猜到大約是二當家批評了小師妹,不禁心裡好笑,她還是涉世未深,心思單純。氣鼓鼓的樣子又十分可愛,讓他有一種衝動,想伸手捏她的臉頰。他暗罵自己胡思亂想,眼下還是應該先勸導勸導她。於是緩聲說道:“我小時候家裡窮,總是在外麵受人欺負,爸爸媽媽也沒有能力保護我。我那時就明白,人沒有能力,就會被欺負,隻有出人頭地才能改變命運。二當家不是想要責罰於你,隻是擔心你將來行走江湖會受委屈,才會要求你多多練習能防身製敵的真本領。”
聽了郝天的話,李雲棠高興起來,唇角微微揚起。
郝天繼續說:“你能幫老洪的忙,他一定很高興。他也是個苦命人。大師兄說過,老洪當年癱瘓在床,需要人每天護理,於是被兒子拋棄在山上。要不是楊掌門路過救下,老洪早就沒命了。”
李雲棠聽到這裡,睜大了眼睛,義憤填膺:“這也太過分了!老洪有沒有去官府告他兒子?”
郝天搖搖頭:“在東華村,大家都以為老洪已經死了。再說,他也從沒跟我們提過這事,大概也是不想說吧。”
李雲棠心想,老洪平時好像自己的親爺爺一樣,沒想到當年有一段這麼心酸的往事。看他每天樂嗬嗬的,其實心裡是很難過的吧?難怪不愛說話。想到這裡,她握緊了拳頭:“我們走,去給老洪報仇!”
郝天十分後悔自己多嘴講了一段往事。勸阻再三,還是拗不過李雲棠,隻好陪她朝山下走去。不知道朱子文從哪裡冒出來,也不問前因後果,非要跟著一起去。
三人到了東華縣,在坊市東走西問,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搞清楚縣裡有三家姓洪的,情況各不相同。十年前死了癱瘓老爹的那家人,兒子叫做洪榮,現在住在北邊,是縣裡的主簿,德高望重,人人景仰。
到了洪榮家,隻見高牆大院,戒備森嚴,看來洪主簿現如今果然過得不錯。聽見牆裡似乎有人說話,三人爬在石頭上,踮著腳往裡看。院子裡曲橋流水,樹影婆娑,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徑儘頭,矗立著一座古樸精美的涼亭。
涼亭正中,一位風姿綽約的美婦人身著羅裙,斜坐在一個粗布青衫、小廝打扮的男子腿上。男子看上去二十來歲,相貌平平。眉眼間倒是略有一絲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