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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視事已畢,尹晗略帶倦意地按了按顳骨處,連會食都未曾去便準備先行出宮了。
槐序來得恰巧,尹晗正要出走,她急忙叫住分外匆忙的尹晗,道:“尹長史——”
“槐序?”尹晗頓下腳步,問道,“何事?”
槐序小跑過來,微微喘著粗氣把藥膏放在尹晗手心,回道:“這是荀首席吩咐我送來的藥膏。”
尹晗握住藥膏,垂首不語。
“怎了,您受傷了麼?”槐序有些許擔心,故僭越地問了句。
“沒有。”尹晗當即否決,“槐序,我有事先行一步了,代我向荀首席道聲謝,勞煩你了。”隨後快步走了出去。
尹晗連官服都來不及換就去了酒肆,仆人見她便迎上來,兩人一同去了二樓裡間。待門關上,尹晗便問:“彥王這人的消息有多少?”
仆人恭敬地回道:“僅有一些,並不多,主人若是需要,我可派人打聽。”
“先將知道的說來聽聽。”
“彥王此人敦厚,愛惜賢人,手下有不少能人誌士。常以與世無爭居之,但據探子來報,彥王早在暗中蓄力,似乎有奪權之勢。”
尹晗點頭,又道:“那彥王這人平日裡可有愛好?”若要快速接近彥王,那必然是投其所好。
“有,彥王素來愛好狩獵,每年都會在京都舉行夏苗與冬狩,若能在其中一場圍獵中位列第一,彥王將親自接見並賞賜萬金。不過現下有傳言稱,今年的夏苗要改為春蒐了。”
“嗯,此事你幫我留意,有什麼動靜及時告知我。”尹晗從回京都時就想過了,欲要達成心中所想之事,僅是依靠禹蒼難免收效甚微,但假使能周旋於朝中幾股勢力之內,或許事半功倍。
“主人,樓下有人尋,自己說是叫林峭,您的故交。”門外聲音響起。
尹晗一愣,林姓的人她貌似都不曾認識幾個,更彆說是在京都這個地方了,但能尋到此地的人應是有些淵源,不然也不知曉能在此處聯絡她。
思索再三,決計會會此人,於是開門道:“帶我看看。”
林峭身穿衩衣安坐於凳上,先俯身嗅了酒香,再端起海棠花形酒杯看了看又放下。為尹晗引路的仆人指了指林峭的背影,道:“主人,就是他了。”
尹晗立在原地,僅看此人身形能判斷出是位郎君,可自己究竟什麼時候結識了一位林姓郎君不得而知,索性不再猶豫,徑直上前道:“林郎君?”
林峭抬頭,神態自如地喚了一聲:“尹長明。”
“嗯?”尹晗訕笑,從看見林峭麵容的第一眼就在回想與此人有過的乾係,但仍舊無果。
林峭並未得到自己期盼的反應,稍稍顯露出些許氣餒,彼此尷尬地對視了一眼,林峭停頓片刻才再道:“你……變了許多。”
“……我與你之前相識?”
“……”竟得到了一句出乎意料的言語,林峭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遲疑道,“我阿娘曾送過你一隻黃狸子,你還記得麼?”
此話一出就驚得尹晗猛然記了起來,“你阿娘是我鄰舍李娘子。林峭,原來是你!”
林峭舒了口氣,“萬幸。”他端詳了尹晗的樣貌,雖然比兒時俊俏許多,自己也不至於認不出,難不成是自己的相貌比兒時變了許多?
“你怎來京都了?你阿娘呢?”
“我慶和六年便來了,阿娘不習慣京都生活,住了一段時間又回去了。”
“如此,不過你是如何尋到此處的?”
“自是問了宮中管這一塊的人。”
尹晗驚訝,“你也在朝中任職?”
林峭笑著頷首,“是,但僅是集賢殿書院的一介直學士罷了,不足一提。”
兩人寒暄許久才散去,尹晗送了些吃食給林峭,並約了他下次來探望杏圓。
之前不曾聽過師父提過林峭,不然怎會不知林峭在朝中為官?如今朝堂雲譎波詭,林峭此番找上門來倒讓尹晗多了個心眼,隨即讓酒肆仆人告知探子留意林峭。
眼下麥蘇木已走,師父師娘那邊儘在謀劃之中,她自己也必須早日搭上禹蒼這條線才好。於是駐足在家門口等候時機,找準暗中監視她之人的位置,風速消失在那人的監視範圍內,趁那人毫無注意先擒住了她,鄭重其事地道:“我有話要告知荀首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