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葉遙還小覺得凡事都有個公平。
直至國公府被查封,楊牧涵成了當朝宰執,皇上都沒有表態。
隻認為葉公有罪,更甚者不知誰提議把葉公與夫人的屍體從死人堆裡找出來掛在城門上,向百姓說明葉公罪狀。
皇上照做了,那日葉遙極力阻止著但也無濟於事,葉遙跪在城樓下,聽著皇帝口中父母的罪責。
事後皇上把葉家的私銀充到國庫裡,葉國公府滅門慘案不多時日就傳到了洛州,聽見傳聞的蘭陵蕭氏派人快馬來到京城查明真偽。
之後就從皇家手裡接手了一切國公府的賬目,突然闖來皇帝自然是不高興,但是蘭陵那些年來一直給荀國儲存軍資,皇帝隻好作罷。
不過皇上沒放過葉遙,他在葉遙左額印下了一個罪字,之後就把她扔在市井,任憑那些人發賣了她。
隻是當年,暴發了少有的疫病,當年許多人為了孩子能活下去均把孩子送到了南山的一處官邸,雖是如此許多體弱的孩子也沒能活過去,那年冬季過得很慢,隱隱白雪下藏滿了許多屍體,荀國君主為了不讓雪融了後那些屍體再次暴發疫病,所以下令把屍體挖出來焚燒。
如今已過去十載南山也早已變了樣,那些被送入官邸活著的孩子都被培養成了暗客,為官府賣命。
葉遙也是其中的一員,送來官邸時因脖子掛有本家姓,所以整個北坊就她一個獨姓。
這長大後的葉遙性情變得極其淡漠,民間傳聞她視人命如草芥,殺伐果斷,出入北坊是不可能雙手不沾染血腥。
並且這些年皇帝辦皇宴,每一年都邀請周將軍去,但是必須要帶上葉遙,周將軍雖戰功顯赫但並不受待見,所以算不上京城名流。
傳聞宴會結束第二天葉遙就會填新的傷疤。
所以這次宴會即使不是為你殿下您接風的,葉遙也會在宴會上被皇上針對,數來十載每年,皆是如此。
聽完老張的敘說,柳槐序久久不能平靜,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覺得有些不可置信,他不敢想葉遙經曆了這些也不敢想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自己的父親。
柳槐序讓老張先出去,並說打聽來的東西亦真亦假,讓他不要把今天的事說出去。
老張走時還是忍不住提醒道“殿下,葉遙來曆複雜,老奴還是希望您與她不要牽扯太深。”
柳槐序應了一聲。
手指輕敲桌麵,葉遙是個飄忽不定的因素,他思索良久也想不出破法。
突然眸光一閃便想起了周將軍,雖然與葉遙不算親屬,但是現在唯一能讓葉遙那一潭死水泛起漣漪的如今就隻有周柏淵。
他打算不日便去登門拜訪,好好見見這個周將軍。
可是不巧自從柳槐序參加了宴會回來之後,每天都會有些達官貴人登門拜訪,一點空餘的時間都沒有,恨不得門檻都要被踏爛。
柳槐序清點著那些人送來的禮物,有不少打著送薄禮的名義悄悄在禮物裡夾帶私貨。
隻是這些送禮的人大多是來攀關係的,柳槐序讓賬房的人好好記錄,事後就放在存儲房裡。
接客接待了許多天,等人流稀少時,柳槐序才盼的周柏淵來。
他身旁還跟著葉遙。
家中的奴仆都覺得周將軍來的太遲,但柳槐序不過他向來不是愛攀附權貴之人,今日能來也隻是出於禮儀。
周柏淵在門口支支吾吾好半天才向柳槐序表達了那日宴會的歉意。
柳槐序熱情的將他迎進門,表示未對宴會發生的事放在心上。
葉遙邁進門口心底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這是她這些年第一次真大光明的邁進自己從前的家,終於不用再像以前隻有在黑夜才能進來偷偷看看。
進門看著院子裡的綠絲流蘇她不免多看了幾眼,用手輕輕撫著樹身上的疤痕就想起以前的事,看的深了以至於周柏淵叫她,她也沒聽見,她看著這樹就想起從前。
柳槐序倒也識大體,隻說小孩子總是好奇些,說罷便迎著周柏淵進了正廳。
與周柏淵的交談,可謂暢通至極他是一個武將,說話大多沒有什麼避諱,也不會記恨他人,換句話說他不是一個對人不真誠的人,以至於他的弱點就是對人太真誠,有時他成了彆人手裡的刀,他可能還不知。
兩人交談到後麵,柳槐序試探性的問了周柏淵關於葉遙的事。
“周將軍,如今葉姑娘也算是您身邊的一把好手,您就從未想過讓她進入官場幫您一把?”
周柏淵聽見這話略微停頓了下,轉而又笑著說到“如今世道,女子當官不易,而且阿遙現在不入官場也是對她最大的保護。”
周柏淵回答的委婉些卻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柳槐序點頭,對周柏淵的話表示讚同同時也提出疑問。
“那倘若將軍府沒落了呢,您的答案依舊不變嗎?”
“……”周柏淵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他從收葉遙做徒弟的那刻就已經設想了無數種可能,隻是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如今能做的隻能是當下保護好她。
“您不必急著回答,隻需記得如若真的出事,我會出手力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