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悲離最近胃口不是很好，想吃點清淡的，隨便點了小份的麵和一碗菌菇湯就找了個靠玻璃窗的位置坐下了。這應該是個四人桌，但現在餐館沒多少人，他也無所謂占著一張四人桌了。

剛坐下，手機鈴聲就很煞風景地響起，許悲離的鈴聲是很舒緩的調子，他很喜歡這個輕音樂，每次來電他都會停上幾秒聽一會兒再接電話。他看著來電顯示上的“許建華”，煩躁和無奈湧上心口，在第二遍鈴聲響起時接通。

“喂。”

“悲離？”對麵開始和氣地笑起來，“哈哈……最近你也沒怎麼跟家裡聯係，也不打個電話跟我們說說話什麼的……”

他大概是跟客戶應酬多了，跟誰說話都一向客客套套的，許悲離最聽不慣，聽著對麵不帶什麼真心的噓寒問暖，許悲離出著神，聽到不遠處女老板大概是和在後廚的一位男人講話的聲音。

“哎呀今天這雨下得好急呀……”

有嗎……倒也不是很急吧。許悲離想。

“現在正是多雨的時候嘛，哎，早上出門是不是沒收衣服啊……”

“誒喲，記不得了，等會兒問問小遙……”

談話的聲音忽遠忽近，時而被雨聲淹沒。

“喂？喂？悲離？還在聽嗎？”

“啊？哦，在聽。”許悲離被許建華的一聲拉回思緒。

“你這都這麼久沒回家啦，也不回來看看你媽媽嗎……”

許悲離就知道，客套了這麼多，終歸是彎彎繞繞到正題上了。忽然間餘光看到一抹白色，許悲離側了側臉，看到一個穿著白襯衣、黑褲子的一個高瘦秀頎的人出現在他身側，背對著他，袖子挽到手肘的地方，露出一截小麥色皮膚的手臂，大概是一位服務生，在等待自己附近那桌女生點餐。

站得離我好近……沒注意到我在這兒嗎？客人在打電話時還在旁邊站著？偷聽？許悲離有些不滿，他很討厭彆人知道他家裡這樣那樣的事，更不希望彆人聽到他和自己家裡人打電話。

“你媽媽還是很想你的……”

“嗯嗯，知道……”許悲離皺著眉應付了幾聲，抬眸向上看了看，注意到那個服務生濃黑又密的頭發，不過因為角度問題，沒有看到其他太多。從他的視線裡，能注意到那個服務生的身材很好，略微寬闊的肩膀在薄襯衣下隱隱顯出線條。

身材不錯，畫速寫正合適。許悲離想。

“……今年過年也彆不回家啊，省得你奶奶擔心……”

“嗯我儘量，比較忙就不回去了……”許悲離心道，怎麼還沒說完，打不夠五分鐘顯得你不關心兒子嗎？這樣虛情假意的關心聽得他渾身不舒服。

“你媽讓我提醒你注意吃飯，彆落下個什麼胃病……行了，我掛了，你注意身體……”

話音未落，許悲離已經摁斷電話了。那桌的女生還沒點好菜？旁邊的服務生還沒走，許悲離蹙眉。

許悲離側眸看著服務生，盯著他胳膊襯衣上的褶子出了神……很適合拿來練手，許悲離想到，速寫作業有著落了。

倏忽間，急雨漸弱，大概不久就該歇了。玻璃窗外雨打榆葉，葉片牽連搖曳，濃蔭漫上窗台，在木質的桌上留下斑駁的痕跡。身邊那個服務生拿了菜單走開了，許悲離才恍然回神。雨聲漸漸弱下來，原先被雨聲蓋住的餐館裡舒緩的樂聲徐徐回蕩在耳畔。

該說不說，這家店環境挺舒服的，許悲離很喜歡這裡，大概像一個隱蔽的世外桃源，深巷裡來往的人少，店裡也沒什麼人，安靜舒適。

以後要常來。許悲離心道。

一碗麵擱在桌上，許悲離的思緒亂飄時突然被嚇了一下，抬眸看見麵和湯都已經擱桌上了才想起恍然收回思緒，輕聲道了句“謝謝”。端上麵的那個服務生還是剛才的那個，許悲離沒有來得及抬眼看清他的模樣，那個人就匆匆走了，一句話也不說。起碼許悲離去過的店大多數會在上菜時或者他說過“謝謝”以後說點什麼，比如請慢用啊，或者笑笑，給客人示意之類的。

湯幽幽的熱氣飄來，許悲離在心裡暗自給他做了評價，沒禮貌。

出乎意料的，麵很好吃，許悲離磨磨蹭蹭地吃了半個小時，

雨天可能比較適合安靜地畫畫，趁著瀟瀟雨未歇，趕著夏末大雨的尾聲，許悲離從包裡掏出速寫本，開始轉起筆思考了。

許悲離注意到不遠處站在前台邊低頭安靜整理東西的那個服務生，還是不久前的那個，目測有一米八三了吧？穿得倒是乾淨利落，整整齊齊的。

許悲離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拿起筆開始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