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燁也問蘇媛。
蘇媛笑笑,說他不懂這些。
最後裴燁這圈子都認為先聽聽其他人的意見。
“該判!”“該殺!”“該判!”“該判!”……
書生們紛紛說出自己的想法,掌櫃又要大家給出原因。
判方:“朝廷自有法度在,生死都應該由官府判決。”
殺方:“為了追捕此魔,足足耗了兩年與諸多人手。聞中途多次交手,俱因欲活捉此魔作判,這才導致他多番逃脫。不若當場格殺,也不至於讓其在渝州猖狂,取數人性命。”
判方:“若是殺人償命無需過問官府,那豈不是誰都私底下行刑,將朝廷置於何地?法度置於何地?自行判定準則是什麼?萬一小人趁機戕害無辜性命?且,一剝臉魔又能作惡多少,若這樣放任私刑,那就是無數的剝臉魔,無數的無辜性命。”
殺方:“我們也沒說完全放任?”
判方:“那要如何管?管到那種程度?”
殺方:“幾百人的性命是命,幾人的性命也是命,若當時能直接擊殺剝臉魔,也不至於這兩年又死了這麼些無辜。”
判方:“可私行一旦沒能把握好,連累無數人命,如何擔當?幾人的命是命,幾百人的命更是命。”
殺方:“若所有事情都遵循法度,沒有人情,那這法又如何判定人的對錯?”
……
裴燁聽著搖搖頭,“要是誰都能掌握好度量,也就不會在這裡吵得不可開交了。”
“是呀,這麼簡單的問題還吵來吵去……”蘇媛逗著鳥,漫不經心地說。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旁桌立刻有人站了起來,向蘇媛瞪來。
那人見到是個錦衣少年,他先是愣了下,情緒有所收斂,可又發現裴燁也在,眼見著那火氣就上了臉。
“好哇,我說是誰不知天高地厚呢,原來是裴大才子,怎麼?又準備縮在後麵撿便宜?”
說話書生長得魁梧,一臉正氣,嗓門也很大,他這般動靜,樓上樓下的人都看向了裴燁這桌,於是也就發現了蘇媛幾人。
見有夷人在樓上聽詩會,有些書生頓時嗤鼻,更是問掌櫃,怎的煙雨樓什麼時候也兼做風月場合。
掌櫃忙否認,那是正經的商人。
商人?商人也不行,能聽懂什麼?
蘇媛聞言,不由得垂眸歎氣。
哎,怎麼又來了。
裴燁見狀,站起來對那魁梧書生道,“賀飛,你的對手在下麵,衝我辯論什麼子醜寅卯?”
那叫賀飛的魁梧書生兩三步來到裴燁麵前,掃了眼蘇媛,又對裴燁道,“最不恥你這種牆頭草,兩不沾,等著看哪邊有勝算就貼上去,你還真倒是與這些投機倒把的商人投緣。”
蘇媛聽了頓時不高興了,但他還是深吸一口氣忍住了,順便按住了阿史力那的胳膊。
中原最麻煩的就是和書生做辯論了。
“為何我一定要選邊站?殺死幾人,判死百人,我就不能人人都存活嗎?”裴燁皺眉。
“哼,天真!”
對麵雅間有人出聲,眾人瞧去,走出來的是裴燁的死對頭,宋淼。
他搖晃著扇子,輕蔑地看向裴燁,“若是人人都能存活,征丁去不去?外敵打不打?”
“好!”樓下有不少人喝彩,接著書生們又吵起來。
蘇媛感自己就像被圍在一群頭腦發熱的瘋子堆裡麵,起先身在局外瞧他們鬨,還覺得有趣,此時身處其中,隻覺得煩心。
他真的不感興趣,估計阿史力那也覺得煩擾不堪吧。
“要不要回去?”正巧阿史力那捏捏他的手,低聲問。
蘇媛瞧瞧裴燁和袁文正,想著之前說好的,不過還是微微點頭,“等會看時機就走。”
對麵宋淼自然早就瞧見蘇媛幾人了,他之所以站出來,也是身在雅間的宋玉遠教唆的。
此時他特意拿扇子隔空點了點蘇媛那一團,朗聲道,“我怎麼好像聽見有人說此事很簡單呢?”
蘇媛微微蹙眉……好想罵人。
接收到宋淼意圖的賀飛剛想讓蘇媛站出來說一說,見蘇媛發愁,又有些不忍心了。
可宋淼不會放過他。
“聽掌櫃的說,那位正是蘇大老板,怎麼?蘇老板看不起我們這些酸儒文人?連句話都不肯說?”
“這是我朋友,不過是來捧場的,蘇兄不說話是不想和你們爭!”裴燁怒了。
有時學生挺可怕的,就算看蘇媛無辜委屈,為了心中立場,不管什麼話都敢說,真能把人氣死。
“朋友?桂康坊帶來的?”
“哼,不想和我們爭?說得他爭得過一樣。”
“馬糞皮麵光,內裡一包糠。”
“……”
安慶聽不下去,可他是第一次接觸書生階彆,又不敢亂回話,怕反而連累蘇媛。
這群人真是太能氣人了。
“大家請聽我一言。”
大家正群情激奮,宋玉遠搖著扇子走了出來,對樓上樓下拱拱手。
“鄙人宋玉遠,還請各位莫要和蘇公子爭辯,他本就是商人,不過是發表些商人看法,我想,我們讀書人,也是可以包容的。”
大家聽了,點點頭,對呀,不是一個級彆,有什麼爭論的呢?
不過是名下九流的商人罷了。
更不要提是宋玉遠出聲,新任知府嫡子,他的麵子還是要給的。
於是很多人也就不再計較,轉而又繼續之前的討論。
這時,蘇媛站了起來,宋玉遠忙對他點點頭,示意他不必在意,這隻是小忙。
“那我就說一下自己短淺的商家之言吧。”蘇媛站起來可不是向宋玉遠道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