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底同樣滿是灰塵，嗆得祝冉差點咳出聲，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憋住咳嗽的欲望，隨手撈過一塊破布擋住自己。

婦人抱起繈褓在屋子裡打轉，不著痕跡破壞祝冉進來時踩出來的腳印。

從祝冉的角度隻能看到她突然站了起來，然後來回走動，哄孩子的聲音越發溫柔。

火光慢慢靠近了，祝冉能看見為首的家丁氣勢洶洶，背後帶著七八個人，火把照亮了這一方院子，仿如白晝。

“快！四處搜搜！人肯定在這裡！”

“到處都找遍了，我還不信人能飛出去不成！”

“你們倆去院子裡！你們倆去房間！把人搜出來二少爺重重有賞！”

為首的發號施令，後麵的人點頭哈腰。

祝冉一顆心跳到了嗓子眼，忽然眼前一黑，原來是婦人又坐了回來，裙擺正好擋住她的視線。

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本來破舊的家具一推就散了架，那家丁估計有點權力，躊躇了一會兒直接往正屋來了。

家丁本來是不想進來的。

他名丁大，乃是二少爺手底下最受寵信的人之一，所以也知道不少秘聞。

這婦人乃是大少爺第一任妻子柳氏，當初柳家和白家乃是城裡最大的兩個家族，柳家大小姐和白家大少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隻可惜大少爺體弱，二人常書信來往。

兩個家族都默認了聯姻，柳家大小姐也的確在及笄之後嫁入白家，隻可惜好景不長，第二年柳家得罪了上京貴人被抄家，全家隻有柳氏和出嫁的姐妹活了下來。

白家並沒有因為柳家的落敗虧待柳氏，大少爺更是細心嗬護，城裡哪一家不羨慕二人鶼鰈情深。

第三年柳氏懷孕，次年誕下一位小公子，小公子不像他的父親體弱，生下來哭聲嘹亮，看著就是個有福氣的。

可惜小公子生下來沒多久，大少爺身體就不太好了，終日咳血，請了無數大夫都不見好轉，半年後終於逝世。

大少爺走了之後白家也沒虧待柳氏，好好養在院子裡，大概是柳氏傷心過重，也慢慢纏綿病榻，整個人精神狀態十分不好，漸漸竟然有了瘋癲的趨勢。

白家人不敢讓大少爺唯一的後代冒險，把小公子從柳氏身邊帶走，交給奶娘，誰知道這麼一下就刺激得柳氏發了瘋，竟然不管不顧直接伸手搶孩子，可惜小少爺在爭奪間落水，救上來也沒了聲息，從此柳氏徹底瘋了……

換做從前丁大是萬萬不敢靠近的，他當年遠遠看過一眼，被柳氏狀若瘋魔的模樣嚇壞了，隻是今天為了完成二少爺交給他的任務，不得不進來。

其他房間都有人去搜，隻有這裡……

柳氏還是抱著繈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丁大在離她五步遠停下，打死都不敢靠近：“大奶奶見過一個女子嗎，穿著奇特，容貌不凡……”

丁大形容了一遍，見柳氏不搭理他，他又壯著膽子上前一步：“大奶奶？”

柳氏還是一言不發，隻當他是空氣。

丁大還要說什麼，突然柳氏一扭頭，死死盯住他，眼球凸起麵色猙獰，和方才慈愛的模樣判若兩人，像是下一秒就要撲上去生啖其血肉。

“啊！！！”

丁大後退兩步，腳下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發出一聲驚叫。

柳氏盯著他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嘴角咧開露出一排尖利的牙齒：“你也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越來越大，頗有震耳欲聾的架勢。

“鬼！鬼啊！！！”

丁大嚇得屁滾尿流。

雖然聽底下的人八卦過柳氏可能已經不是活人，但是現場的衝擊實在是有些招架不住。

柳氏徹底瘋掉的時候白家也有派人照顧，隻可惜她瘋起來見人就咬，嚇得一乾丫鬟仆人不敢靠近。

若是力氣小還好，偏生她不知道哪裡來的怪力，七八個家丁都治不住她，又不能真的把人殺了，隻好關在偏遠的院子裡。久而久之，這裡成為了白府唯一的真空地帶。

聽到丁大驚恐聲音的家丁們很快就聚集在了正屋門口，一個個推來推去不敢上前，丁大爬起來抹了把汗，躬下身子點頭哈腰：“大奶奶您先忙著，小的先退下了……”

柳氏也不理他，又低頭看繈褓，輕輕拍著。

“可是……那個女子……”

後麵的人還想說什麼，被丁大一巴掌拍在頭上：“那個女子怎麼可能到大奶奶這裡來！你們還不去彆處查查！驚擾了大奶奶休息，看我不好好教訓你們！”

被打的人不敢說話，小心翼翼賠著笑臉。

此時有人上前一步，小聲道：“丁管事，我在那邊牆上發現了腳印，看起來像是翻牆出去了……”

丁大扭頭，咬牙切齒：“發現了怎麼不早說！”

要是早點說他就不必進屋來上這麼一遭，今天臉都丟乾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