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咬字不徐不疾,像是特意要叫祝冉聽清自己在說什麼。
祝冉渾身一顫,霎時想起自己剛來那天落到“新娘”身上,那僵硬的身體和冰冷的觸覺……
她不算膽子小,但對神神鬼鬼的東西還是有幾分敬畏,若非當時情況緊急來不及多想,恐怕她也要被嚇一跳。
好不容易把這事拋之腦後,如今柳氏一提醒,她又想起了當初詭異的一幕。
柳氏既然曾在白家,那應當是知情人,祝冉斟酌著開口:“柳姐姐可知一個月前白府迎親……那位新娘子……”
她欲言又止,可柳氏已經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臉上笑意深邃了些,帶著些許嘲弄開口:“她啊,那曾經可是侍郎大人的千金,突遭橫死,白家人請來配陰親的。”
這句話包含的信息量可不小,雖然祝冉已經有所猜想,但如今被證實自己的確砸到了死人身上,還是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柳氏輕笑一聲:“說來我同那侍郎小姐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小小的慶陽成出了兩個陰年陰月陰日的女子,真是天意。”
自古以來這種生辰八字就帶了幾分詭異,祝冉看過不少電影,也沉迷網絡小說,柳氏生辰一說出來她就有了千百種想法,加上她之前說世上有妖魔……祝冉抿了抿唇,不敢想自己到底到了一個怎樣的世界。
如果妖魔橫行,那普通人要如何生存?
祝冉同柳氏並肩而坐,看著劈裡啪啦爆著火花的廢墟,她的腦子裡滿是對未來的擔憂。
但她向來是個隨遇而安之人,不會因為這些事頹唐下去。況且既然有妖魔,那必定就有能降妖伏魔之人,她又如何不能成為這些人的其中一個呢?
祝冉發散著思維,柳氏卻已經拍拍手站起身:“好了,天色已晚,你還要養那三個小娃娃,早日回去歇息吧。白府已滅,我也該離開了。”
被她聲音驚得回過神,祝冉也站起來,她剛要應聲,卻下意識一問:“你如何知曉我要養三個孩子?”
她們從來沒聊過這個,況且她住在城郊又不曾進城,連白府的人都不知曉她的蹤跡,柳氏又如何知曉?
祝冉眉心微蹙,望著從地上撿了根樹枝去撥弄火苗的柳氏,總覺得這個場景有些奇怪。
她走了兩步,打在牆上的影子也隨著她的動作而變換的位置,看著自己腳下的影子,祝冉瞳孔驟縮,登時愣在原地。
餘光卻小心往柳氏的方向一瞥——
她腳下沒有影子!
人怎麼會沒有影子?
柳氏竟然不是人!
想起自己和她靠在一起閒聊這麼久,祝冉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直衝天靈蓋,方才被火焰烤得溫暖的身體霎時冷汗直冒。
耳邊隻有火花炸開的聲音,柳氏已經不見了蹤跡,祝冉下意識轉頭要去尋她,卻感覺有絲絲縷縷涼意順著脖頸往衣服裡鑽,仿佛有人貼著她往她衣領中吹氣。
幽幽的聲音自耳邊響起:“呀,被你發現了。”
祝冉一個激靈,連忙就要離開,周圍一切卻像是褪色的水墨畫,一切聲音倏地遠離,她整個人站在黑白的世界裡頭暈目眩。
四周的景象被無限拉長,她隻在電影特效裡看過這種情況,如今發生在自己身上,祝冉隻覺得魔幻。
可惜沒有時間想太多,空間扭曲帶來的眩暈感叫她胃裡一陣翻湧,等她回過神下意識撐住周圍能支撐的東西,已經換了個地方。
手下假山的觸感冰冷而真實,青苔柔軟的觸感透過指尖傳到大腦,祝冉強忍住嘔吐的欲望抬頭,就看到正在逐漸染上顏色的花園。
這裡是白府,那個被大火燒淨的白府。
哪怕逃跑的時候是在晚上,祝冉還是清楚記下了白府的布局,花園中雖然多了一處大池塘,但其他幾乎沒變。
等黑白色褪去,周圍恢複正常,凝固的空氣終於開始流動。
蟬鳴在耳邊響起,微風拂過,珍貴的花花草草搖曳著身姿,池塘裡的鯉魚躍出水麵,一切都顯得生機勃勃。
她這是怎麼了?柳氏把她弄到這裡到底是為什麼?
祝冉想不通,她帶著滿腦子疑問就要離開假山。
剛要邁出一步,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她心猛地一跳,扭頭就看到柳氏近在咫尺的臉。
心臟驟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