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姐姐,怎麼了?”
一頭霧水的翠翠剛想撇過頭去看,就被祝冉掰了一圈,背對灶台:“這場麵太刺激,少兒不宜。”
雖然她想帶翠翠長見識,但不是這麼長的啊!
哪怕一個成年人看了都要做噩夢的程度,讓十來歲的翠翠直麵許莨,搞不好魂都得被嚇飛。
許妗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開口時還帶著哽咽:“抱歉,我和阿莨並非有意嚇唬人,隻是被困在死亡之後的場景中,掙脫不得。”
她還算幸運,如今已經能脫離桎梏,隻是苦了阿莨,日日維持著死狀,無法掙脫。
據說人死後若是執念太重就會日複一日重複死亡的過程,許莨生前遭了不少罪,被殘忍虐殺,連神智都不清醒了,更彆提其他。
祝冉知曉許妗姐弟二人的淒慘,又怎麼會介意他們嚇到自己和翠翠呢。
“你二人究竟是如何落到這個下場?張懷仁在其中又扮演了什麼角色,如今可能說與我聽了?”
祝冉深吸了一口氣,平複起伏的情緒,對張家更沒了好印象。
許妗眼眶又滾落兩行血淚,將她和許莨的經曆娓娓道來。
十八年前的一個冬夜,許妗的父親在信州府行商,路遇惡匪,身首異處,許妗和許莨接到消息,匆匆趕往信州府為父親收屍。
彼時天降大雪,路過途中一處山坳,二人在風雪中和隨行的仆從失散,帶著一小箱金子,來到了山中一家農戶門前。
農戶姓張,父母雙亡,家中僅有兄弟二人,張大擅獵,力氣驚人,張二擅謀,心思難測。
姐弟二人都隻是家境優渥的普通人,因為母親早故,父親又常年在外行商,二人心思早熟,許妗已經開始接手家中生意,許莨也用功讀書,想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許家的生意在許妗的管理下蒸蒸日上,許莨在前一年也取得了解元的好成績。
二人因為路上的意外被迫留在山坳中,等風雪停下才能外出尋人,迫於無奈,他們不得不居住在張家,為了感謝張家兄弟,姐弟二人給了他們一筆不菲的報酬。
這場雪一下就是三天三夜,許妗和許莨在陌生的地方舉目無親,周圍也僅有張家一戶人家,更何況他們身懷重金,又偏偏為弱勢的一方,防人之心不可無,許妗和許莨一直都十分小心,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張家兄弟一開始還十分熱情好客,可是錢財迷人眼,隨著雪越來越大,他們看姐弟二人的眼神越來越貪婪,直到第三天的午夜,張二在飯菜中下了蒙汗藥,張大握著柴刀,劈開了許妗二人的房門。
許莨是個成年男人,由張大動手,許妗是個弱女子,則由力氣較小的張二動手。
黑暗中,張家兄弟像是要人命的惡鬼,一步步朝無辜的姐弟靠近。
大概是上天眷顧,他們的藥出了問題,許妗許莨從夢中驚醒,倉皇逃竄,許莨為了拖住張家兄弟,身中數刀,被暴怒的張大攔腰折斷脊椎,而弟弟用命換來的機會,叫許妗成功從張家逃脫。
但是雪太大了,許妗背上挨了一刀,血灑在雪地裡,是最鮮明的記號,前幾日張家兄弟為了捕獵設下的陷阱,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許妗最後的印象,就是自己被捕獸夾夾住腳踝、跌落被細雪覆蓋的滿是竹刃的陷阱之中,身上傳來萬箭穿心般的疼痛,張二從陷阱上方往下看了一眼,隨後許妗就失去了意識。
茫茫大雪覆蓋了她的屍體,而留在張家的許莨卻更加淒慘,張大為了泄憤,一寸寸折斷了他的骨頭,彼時他還有意識,因為記掛著逃出去的姐姐,遲遲不肯咽氣,竟然活生生感受著碎屍萬段的痛苦。
為了毀屍滅跡,張大將他粗暴地塞進灶膛,火焰落在身上那一瞬,許莨終於支撐不住。
許妗再次恢複意識,張家兄弟已經決定離開偏僻的山坳,懷中抱著黃金,滿臉意氣風發。
許妗和許莨的屍體,永久留在了大山之中。
許莨在灶膛中重複著死前的痛苦,許妗的屍體被野獸撕碎,隻剩下森森白骨。
張二就是如今的張懷仁,可張大卻不知所蹤,隻可惜許妗的靈魂被困在那一小片區域,直到最近才能離開。
不過她可以肯定的是,張大早就不在人世了。
想到張懷仁十五年前來到慶陽,祝冉大膽猜測,那三年間兄弟鬩牆,張二獨吞了贓物,張大死在了他手中。
“……如今隻剩下張懷仁,血債必須用血償還!!!”
許妗周身陰氣湧動,整具骷髏都在發抖,眼看就要發狂。
祝冉上前一把扣住她的腕骨:“冷靜!直接殺了他太便宜他了!張懷仁的罪行應當叫所有人知曉!”
被她這麼一提醒,許妗這才按捺住心中洶湧的恨意,陰氣也漸漸平息下來。
“長生所言極是,可不能這麼便宜了他。”
許妗揮了揮衣袖:“我這就去找縣令,請他為我和阿莨申冤。”
眼看她就這麼光明正大往外走,祝冉嘴角一抽,連忙伸手攔住她:“等等!你就準備這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