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時間倒流回幾小時前,原本隻是簡單午睡的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在另一個世界的兩位警官先生身上蘇醒了。
已經完成複健的萩原警官順利回到了原來的崗位,但是鬆田警官最近正在孜孜不倦地申請調到搜查一課去查案。
“當然要報仇啊,我和你都死在那家夥手上了吧。”鬆田陣平非常支持另一個自己的決定。
沒錯,現在操縱身體的其實鬆田陣平,那位拆彈專家看起來對青春版的自己非常信任。
說不定他們倆會是意料之外的關係最好的一對同位體。
萩原研二覺得自己和萩原警官相處得不錯,可以算是好朋友。對方也沒有因為年齡看輕自己,不得不說相同的興趣愛好讓他們都很喜歡對方。
琴酒和黑澤陣就不說了,哪怕黑澤陣躍躍欲試,也從來沒試著提出過想要借用琴酒的身體這種事情。
降穀零雖然和安室透交流過,但是誰也不知道他們兩個具體說了什麼,而且要他假扮安室透這個身份顯然也沒那麼容易。
蘇格蘭版本的諸伏警官和諸伏景光相處時,似乎以兄長或前輩的身份自居,看待同位體連帶著他們幾個都好像小孩子似的。但是因為臥底的警惕,就算很包容他們,也一直顯得過於有禮貌了。
赤井秀一反而是和同位體相處得最差的一個。那位FBI探員也確實沒把他當小孩子,雖然可以和平共處,但是據他描述那是個非常讓人頭疼的男人。
當然了,上述這些情報,都是萩原研二認真詢問後分析出來的。說實話,他對那邊世界的好奇心一點也不比其他人差。
或許是自己的提醒改變了萩原警官死亡的命運,所以他反而是最渴望和同位體交流更多信息的人。
“如果可以知道更多,可以再一次幫上忙就好了,小降穀和小諸伏都在做很危險的事情吧。”被問起來的時候,萩原研二難得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還有班長……我也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嘛!”
有點被感動的高中生們依次上前揉亂了對方的頭發,於是被晚上要參加聯誼,因此很在意形象的萩原研二追著打了整整兩個課間。
“總感覺很奇妙。”萩原摸著下巴,認真打量繃著表情的鬆田陣平,“小陣平和小小陣平互換的時候,好像真的很難分出來了。”
“小小陣平是什麼稱呼啦!”萩原研二吐槽,“這句話就是在說鬆田警官幼稚吧,和高中生的自己相比完全沒有長進什麼的?”
“誒,我可沒那麼說哦?”熟練躲避幼馴染的拳頭,萩原晃著腦袋問道,“那要怎麼稱呼你們呢?”
“田納西。”鬆田陣平挑挑眉,“叫我田納西吧,這樣也能坐實那個身份不是嗎?”
萩原捂臉:“什麼啊,根本沒有那樣的身份。上次真是嚇死我們了,公安那邊還派人來簽了保密協議……”
“既然簽了協議,就也算置身事內了吧。難道你不擔心Zero和景老爺嗎?”開口的是鬆田警官。
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沒有說話。這不是他們樂隊之間小打小鬨的代號遊戲,而是關於犯罪組織的討論。
“可是這也太不靠譜了。”萩原無奈地歎氣,“雖然我也很想幫忙,但是這樣反而會給他們添麻煩吧?”
“那就親自去問問他們好了。”
鬆田無所謂地揚了揚下巴:“剛剛我看見某個眼熟的金發混蛋往那邊去了。”
“小陣平,你……算了。”萩原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揚起一個笑,“走吧,田納西,讓我們去找波本吧。”
這兩個人就是半斤八兩嘛,萩原研二看他們直奔遊樂場,默默替那位降穀零祈禱了幾秒。
幾個成年人圍著一個小孩,即使在假日人多的遊樂園也是很顯眼的。
“這個組織連小孩子都不放過嗎?”鬆田陣平不爽地咋舌,打算直接上前去搭話。
萩原攔住他:“等等,小降穀好像在想辦法了。”
金發黑膚的男人顯然也注意到了他們正在被人圍觀,有些警惕的家長甚至掏出手機做出要報警的樣子。
於是他皺了皺眉,轉身開始和那幾個戴著墨鏡一臉嚴肅的保鏢商議。
默默站在原地的孩子看起來隻有七八歲。他穿著淺藍色的短袖上衣和深色短褲,小腿和手臂已經被曬得發紅。但是他仍然一聲不吭,似乎已經習慣這樣的場景了,那張清秀可愛的臉上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濃濃的憂鬱和疲憊。
眼見那群人似乎產生了分歧,安室透好像沒有辦法說服他們,眉宇間也帶上了幾分冷意。而那幾個保鏢則後退了幾步,準備拉著那個孩子往回走。
這時候那個安靜得像個木偶一樣的孩子才開始掙紮起來,他一邊著急地說著什麼一邊努力逃離成年人的禁錮。
安室透徹底沉下臉色,就算於心不忍,但他也不能再做出更多動作了。他隻能悄悄捏緊拳頭,麵上仍然帶著偽裝的冷笑,看著這一幕發生。
鬆田陣平和萩原見狀,對視一眼。現在就算隻是為了那個孩子,他們也該上前了。
“喂,沒看見這個孩子不願意跟你們走嗎!”鬆田陣平趁對方沒反應過來,率先把小孩搶了回來。
萩原自然地從他手裡接過這個孩子。他蹲下身,扶住男孩的肩膀與他對視,露出一個溫柔關切的笑容安慰道:“彆害怕,你叫什麼名字?你認識他們幾個嗎?”
言下之意是懷疑他遭遇了強行拐賣。
鬆田陣平見狀,不太熟練地從西裝口袋裡摸出一本警察證。他沒有把那本證件打開,畢竟爆-炸物處理班的人沒有權力處理這種案件:“我是警察,我現在懷疑你涉嫌綁架拐賣兒童,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麼要強行帶走那個孩子?不然我就要報警了。”
幾名保鏢麵麵相覷,最後竟然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冷眼旁觀的安室透。
萩原也摸出自己的警察證,展示給似乎還沒放下警惕的孩子看:“我也是警察哦,我是萩原研二,另一位警官先生是鬆田陣平。現在願意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嗎?”
“我是澤田弘樹,萩原警官可以叫我弘樹。”澤田弘樹的眼睛在掃過警察證時亮了亮,隨後又沮喪起來,“他們是養父給我請的保鏢。今天是來遊樂園見爸爸的,可是……”
稱呼上的區彆讓萩原飛快意識到養父和這孩子的爸爸不是同一個人,而且他在現在那位養父手裡過得並不好。
鬆田陣平聽了之後更加不滿:“所以你們就這樣對待雇主的兒子?”
終於調整好“怎麼又是他們”的複雜心情,安室透緩了緩,開口說道:“抱歉,這位警官先生。我想這其中或許有些誤會……”
“很遺憾,我不覺得有什麼誤會。”鬆田陣平把目光轉向他,毫不客氣地問道,“我現在還有充足的理由懷疑這個孩子收到了養父的虐待。還有,你又是誰啊?”
“我是安室透,和這孩子的養父有一些生意上的合作關係。唉,我就說讓我單獨陪弘樹出來就好了,你們太容易讓人誤會了。”
安室透苦惱地歎了口氣:“接下來要怎麼辦呢?我可不想被警察盯上啊。”他看向幾名保鏢的眼神意味深長。
這下幾個保鏢有點撐不住了,他們都知道那位老板對於自己的名聲有多看中,而現在不僅有那個組織的人在場,還被警察盯上了。
“既然你們不放心這位安室先生單獨陪同,不如就讓我們陪著弘樹君一起去見他的爸爸吧?”萩原研二牽著澤田弘樹的手站起來,笑眯眯地建議道,“我們可是警察,絕對不會傷害弘樹君的。而且弘樹君也很樂意哦。”
被幾個人盯著的靦腆的男孩難得有些臉紅,他點點頭,鼓起勇氣說道:“你們回去吧,我要見爸爸。我也相信兩位警官和安室先生。”
那位安室先生,雖然藏著很多秘密,連養父也害怕他,但是……弘樹想起他第一次見到自己時,目光中流露出的惋惜與擔憂,還是願意相信他是個好人。畢竟連他自己也藏著不得了的秘密呢。
終於勸退了幾名保鏢,幾個人都大大鬆了一口氣。察覺到這一點後,他們同時一愣,抬起頭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
“那麼接下來……”就說說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吧?
安室透未出口的話被打斷。
“陪弘樹——是這麼叫的吧——好好玩一場!”鬆田陣平摘了墨鏡,那雙天藍色的眼睛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哎?”連弘樹都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大哥哥們應該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吧?我隻要等到下午見到爸爸就足夠了,不需要那麼……”
“笨蛋,都到遊樂園了,怎麼可以乾等著。”鬆田陣平擺擺手,“那種事情什麼時候做都可以吧?隻有沒用的大人才會讓小孩子在遊樂園傷心。”
安室透無語地朝他翻了個白眼。
“不,還是很重要的。”萩原弱弱地補充,但隨後也笑了起來,“安室先生還有其他事嗎?隻有我們兩個也可以陪弘樹君玩哦。”
安室透認真想了想,組織隻是想要借助辛德勒公司的力量。對於這個孩子,他們暫時並沒有意識到,澤田弘樹天才的頭腦才是那家公司真正的核心。
該傳遞的信息已經交給了風見,組織也沒下發彆的任務給他,現在陪這孩子玩一天也沒問題。
“今天的任務就是弘樹哦。”安室透聳聳肩,“先從碰碰車開始怎麼樣?”
遊玩的時候,幾個人裡隻有安室透是真正的大人。認為未成年能和小孩子更好地交流,兩位警官和安室透打了個招呼,就把身體托付給同位體了,轉而津津有味地圍觀同期好友帶著兩個撒手沒的高中生滿園亂轉。
“你們亂跑就算了,稍微體諒一下弘樹啊!”安室透沒好氣地給他們遞上冰鎮果汁。
“沒有關係,我很開心!”澤田弘樹的臉蛋因為運動變得紅撲撲的,他有些疲憊但是肉眼可見的高興。現在他正捧著飲料,乖巧地坐在長椅上晃動雙腿,等待著許久不見的父親來到約定地點。
眼看著時間一點點流逝,澤田弘樹臉上的興奮慢慢消失了。
他有些無措地絞緊了手指,時不時抬頭看向園內巨大的時鐘。最後,甚至等到遊樂園的燈光秀都開始了,樫村忠彬仍然沒有出現。
“弘樹……”三人難過又擔憂地看著這個孩子,就算是安室透現在也說不出你該回去了這種話。
“為什麼?”稚弱的童聲裡帶了些哭腔,他低著頭看不清表情,“明明那麼期待。”
“好了,彆哭了。”鬆田陣平撓撓腦袋,又摸了摸對方的頭發,小聲承諾,“周日我陪你去找你的爸爸怎麼樣?不管是有什麼意外還是故意不來,一定要問清楚為什麼今天失約了。”
萩原撞了撞安室透,用眼神示意:喂,你有辦法的吧?
倒也不是不行。借帶走養子的舉動,來恐嚇一下那位不是什麼好人的老板,說不定能讓他更配合波本的行動。反正他們不會真的傷害弘樹,而且……想到萩原他們上次的說出的代號,安室透眼神閃了閃。
他點點頭,心裡逐漸有了計劃。
“沒問題,交給我吧。”安室透看向停止了抽泣的澤田弘樹,“弘樹呢,你願意今晚跟這兩位警官回去嗎?”
“嗯。”澤田弘樹抬頭看他,努力露出一個笑臉,“謝謝安室先生!”
他們又等了一會兒,陪澤田弘樹看完了燈光秀。一直待到遊樂園開始播放閉園廣播,幾人才驅車離開。
安室透把三人送到萩原和鬆田合租的公寓樓下。他坐在車裡,目送三人上樓。
今天,倒也過得不賴。
能丟下組織和公安的事務跟兩個高中生玩起來,居然還投入進去了。安室透笑了笑,趴在方向盤上發了會兒呆。夜幕上閃著星子,遠處有小小的煙花升空綻放。
不知道Hiro現在在哪裡,有沒有看見煙花呢?
沒等他放空多久,車門突然被拉開。他驚訝地轉過頭,隻見鬆田和萩原大大咧咧地往他的後座一坐。
“喂,波本,你的車裡可以放心說話吧?”鬆田懶洋洋地問道。
“當然沒問題。”安室透愣了愣,“你們兩個?”
“現在還沒過零點哦,再陪我們聊聊吧?”萩原湊過來,“一直都沒機會說——辛苦啦,小降穀。”
還沒等安室透感動,鬆田就直接開口:“所以,讓我們來幫你吧?”
小陣平,說太快了!
萩原看安室透皺起眉就要拒絕,趕緊開口說道:“我們現在也知道了關於組織的事情。而且那個代號也被注意到了吧?與其讓我們一知半解地橫衝直撞,還不如讓我們也參與進你的計劃裡。”
“……我得想想。”降穀零長舒了一口氣,雖然確實準備了計劃,但這種時候他也很擔心兩個好友,“但還是謝了。”
“說什麼呢。”鬆田輕輕在他背上敲了一下。
“呃,抱歉,打斷你們的談話。”腦海中出現聲音這種事情自己居然已經習慣了。安室透無奈地告知了車裡的人一聲:“那邊的我過來了,好像有什麼事。”
“拜托你,能不能現在聯係到蘇格蘭先生。”降穀零擔憂地向安室透和另外兩名好友解釋道,“他和黑澤在夏日祭上摔下台階昏迷了,一直到現在也沒有醒來。我想要知道他們有沒有來這邊。”
“順便一提,赤井秀一也想過來的。但是他今天下午的時候為了補繪畫作業尋找靈感,喝了很多咖啡,現在還沒辦法入睡。”
安室透聞言也認真起來:“蘇格蘭今天有任務,但應該早就完成了。他可能會回組織的基地。”
“不可以打電話嗎?”
“代號成員沒有理由隨意聯絡的話,可能會引起高層的警惕。”安室透搖搖頭,“我和蘇格蘭明麵上關係還可以,但情報組的成員大多獨來獨往慣了。他現在的搭檔是黑麥威士忌,而我和萊伊的關係很差。所以最近不方便直接聯係蘇格蘭。”
剛剛被放出來的萩原研二立刻扒住安室透的車座,在他趕人前嚎道:“帶上我們吧。波本,波本!我是芝華士威士忌啊!”
“不行。你們還是高中生吧?這樣實在太危險了。”
“其實我們可以找黑澤。”鬆田陣平舉起手機,有些得意,“我已經問他要來了這個世界的電話號碼。”
安室透看著兩人一副“你不帶我們去我們也有辦法”的樣子,一邊頭疼一邊露出嚴肅的表情:“就算是黑澤,他的手機也有監聽的。”
“而且你們搞清楚,現在要去見的不是你們的同學,”安室透還是發動了車子,現在他已經是組織的波本了,“所以,芝華士和田納西作為我收買的黑警,可不要太親近琴酒了。”
“知道了。”兩人對視一眼,向腦內的大人彙報,“其實換你們自己也可以說服他的嘛!”
鬆田哼哼唧唧:“那一定會先被他拖下車揍一頓的。”
白色的馬自達RX-7趁著夜色駛入不為人知隱蔽通道,一路開進組織位於東京郊區的地下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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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蘇格蘭願意,他一直都是一個體貼的好人,哪怕臥底的冷色調也很難掩蓋他溫柔的底色。
但組織裡的代號成員從來不會因此小看了他。蘇格蘭的笑是很溫和,平時也足夠平易近人,但他在執行任務是仍然會帶著這樣的微笑,讓人毛骨悚然。
隻有那些組織的外圍成員和沒有取得代號的底層人員,才會被他展示出來的虛偽的表象所迷惑。他們總有種錯覺,仿佛蘇格蘭可以幫助他們爬到更高的位置。但結果總是在飛蛾撲火地掉入陷阱,被對方利用到死都心甘情願。
某次代號成員的聚會上,有人用開玩笑的語氣向蘇格蘭提起了組織內的種種傳言。
蘇格蘭聽完,端著酒杯低低地笑了:“原來你們是這樣覺得的啊。”接著,他露出一種困惑又無辜的表情:“但是這樣做,難道有什麼不對的嗎?”
這種顯然不把人命放在心上的態度讓幾名代號成員瞳孔一縮,膽小的已經不吭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