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三日月所料,長穀部的“請罪”之路並不順利。
這事剛發生的那幾天無慘不願意見長穀部,不管他隔著房門如何道歉請求,都得不到任何形式的回應。最後,長穀部主動把本體刀放在了房門前,希望無慘能在自己走後收下,可第二天那把刀甚至沒有被移動過的跡象。
惶恐不安淹沒了長穀部的理智,他日夜蹲守在無慘房門口,期盼能有機會見到主人。
有人在審神者門口自閉的場麵又出現了,隻不過主人公從山姥切變成的長穀部。刀劍們每天輪流來看望他,但怎麼勸都沒用。
終於,在一個月色如水的夜晚,無慘自己拉開了房門,準備出門散步。看到長穀部的那一刻,他的腳步一頓,隨即就無視了對方望向自己那可憐巴巴的祈求神色,快步往樓下走。
長穀部難掩失望,起身跟上去。
“彆跟著我。”無慘沒有回頭,腳步頻率不變,丟下聽見這句話之後僵在原地的長穀部,繞開還沒休息的刀劍,獨自去了那天發現的位於庭院邊角處的小花園。
夜晚賞花又彆有一番風味,不變的是混合的花香令心靈暫時獲得寧靜。
當看著紫藤花刻意不去想長穀部時,無慘更多的是聯想到那個世界的自己。
若是沒有此番奇遇,變成鬼才能獲得健康活下去的話,無慘毫無疑問會做出與鬼舞辻一樣的選擇。
吃人這件事確實很惡心,但大概習慣之後會好很多吧?不能在白天出門的確讓人煩惱,可如今的無慘覺得自己好像還不至於像鬼舞辻那樣糾結這件事。
光是能活著就很好了。能擺脫牢籠一樣的病榻、離開根本無人在意自己的家族、不再見到那些討厭的侍女和其他人……就已經很好了。
但好像還差點什麼。
光是健康和自由還不夠嗎?一個人四處漂泊奔走想來也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究竟要怎樣才能填補心裡突然出現的這塊空缺?
無慘回想起自己為數不多的“出遊”經曆,身邊果然還是要有能使喚的人才會讓這些經曆充滿色彩……嗎?
長穀部、長穀部……長穀部!
那家夥應該早就已經心有芥蒂了吧!否則怎麼會突然間變得比之前更加恭敬?他大概早就受夠了我的脾氣,隻不過比那些侍女們更會偽裝情緒罷了……
無慘的思緒發散,那種讓他心臟鈍痛的情緒再次襲來。要不是曾經親身體驗過病理上的心痛是什麼樣的感覺,他都要懷疑是舊病複發了。
目光上移,天上的月亮與平日裡並沒有什麼分彆,塵世裡發生的任何事都不能影響到世間萬物的運行規律。
無慘無聲地歎了口氣,連日的怒火讓他感到前所未有地疲憊,某些不願麵對的情緒終究還是暴露出來。
是恐懼,再次被身邊信任之人厭棄的恐懼;是無措,想要挽留卻不知道如何入手的無措。
憤怒和怨恨隻是用來掩飾的外殼,不甘心就此重回“獨自一人”的狀態,又沒有為了留住這段關係而付出一些“代價”的勇氣……無慘討厭這樣軟弱無能的自己。
“話說鬼舞辻是怎麼掌控他那些手下的?”
雖然比起討厭這樣的自己無慘更討厭鬼舞辻,但想到對方似乎把手下管教得很服帖,他就忍不住想要探究清楚。
正冥思苦想著,無慘被突然出現的、稚嫩卻有些冰冷聲音嚇了一跳。
“你……有想複仇的對象嗎?”
回過頭去,無慘一開始並沒有看見人影,直到對方再次說話,他循聲低頭終於看到了說話的人。
“我叫小夜左文字。根據西行法師的和歌命名。……可是,我會被關注不是出於這種風雅漂亮的理由,而是因為充滿血和怨念的複仇劇。”
個頭隻到自己腰間的小孩語氣冷靜、表情認真地仰頭介紹著自己,他穿著一套藍色的和服,隱約能看見裡麵藏了一個柿子。
有點可愛。就連無慘這樣的人都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小夜其實觀察了無慘很長時間。那天清晨他來澆花的時候就碰見了在小花園裡發呆的無慘,後來無慘總是來這裡,小夜一直在暗處觀察這個自家花園的不速之客,直到今天才主動出來和他搭話。
“……你有想要複仇的對象嗎?”見無慘隻是愣愣地看著自己,小夜猶豫了一下又問了一次,他特意轉頭看向彆處,想要忽視無慘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左右也無事,難得有刀劍主動來和自己搭話,無慘壓下心裡的其他情緒問:“你怎麼會這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