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的好心情散了個精光，崔竹生一路上都思忖著寧琅的話，元浩和巴哈爾帶著沈鬆閒聊，寬慰她彆太放在心上。

“第一名和優等，還是有很大差距的吧？”沈鬆從酒樓出來後就有點緊張，“咱們是怎麼排名的？甲班和乙班一起嗎？”

“不不，甲班的人單獨排名，乙班和丙班一起。”巴哈爾解釋道，“你不必有太大壓力，不出意外的話，你隻要能考過柳雲初，就會是第一名了。”

“但她是公主……”沈鬆皺眉。

“公主會不會考試還不一定呢。”元浩說，“她忙得很。”

沈鬆看了眼走在前麵的崔竹生，抿著嘴點點頭。

四人各回各家，沈鬆心裡有事，悶悶不樂地在院子裡走來走去，父親今天也喝酒去了，母親好像已經不願再管此事，早早歇了。

沈柏值夜班，這會兒正準備出門，恰好撞上某個心事重重的丫頭。

“你這是怎麼了？”沈柏走上前，“難得啊，你也有發愁的時候。”

“哥哥……”沈鬆見了他，嘟囔著把心事說了，末了補充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考到第一名。”

“哎呀，我還當什麼事兒呢。”沈柏拍了拍沈鬆的腦袋，“我們從未見你這麼用功過，不管你考出什麼成績，我們都會很高興的，拿不拿第一名，沒那麼重要。”

“可是……”沈鬆想了想，換了個委婉的說法，“很多人都期待我拿一個好成績。”

“那你自己想拿第一名嗎？如果你自己不想，那就不要管彆人，彆人說什麼不重要，你自己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沈柏說，“我讀書的時候，也天天擔心自己會給爹爹丟臉來著。”

“你成績那麼好，怎麼會給爹爹丟臉？”

“一開始是為了不給爹爹丟臉才用功讀書的，那會兒我天天在書屋被叫沈小將軍，沈小將軍考倒數第一，那多不好意思啊。”沈柏笑著回憶，“後來我自己慢慢喜歡上讀書了，才拋開這些包袱。”

“我不喜歡讀書。”沈鬆整張臉都皺起來了，“不過……現在也沒那麼不喜歡了。”

“是呀，隻要你自己發現了讀書的魅力，你自然會考得好的。”沈柏看了眼天色，“我得走了，你早點休息啊。”

沈鬆和沈柏告彆，在院子裡轉了幾圈，還是走到了書房。

萬一她考到第一名了呢！

……

崔竹生和元浩借著月色坐在一起，元浩喝酒，崔竹生喝茶。

“夫子那邊我已經打好招呼了。”崔竹生說，“沒什麼可擔心的。”

“柳雲初那邊怎麼辦？”元浩皺眉，“她要是鬨起來，你我可摁不住。”

“她不會這麼在意這次考試。”崔竹生繼續道，“但沈鬆不一樣，若她要出世，一定是一鳴驚人，不能雷聲大雨點小。”

“要是被沈鬆知道了……”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元浩愣住，轉頭看向一旁的老友，試藥的事，再加這次徇私的事，他都覺得眼前這個崔竹生無比陌生。

從沈鬆生病那次，崔竹生就變成了這樣，像一隻受驚了的野獸，時刻提防著所有潛在的風險。

“我不是不相信她能考到第一名。”崔竹生喝了口茶，說，“隻是這件事容不得半點閃失。”

“那然後呢，你打算怎麼做？”元浩問，“年底大考過，你就要離開白路書院了，我最多留到明年夏初，再然後呢？”

“我會向六皇子自薦，做他的幕僚。”

“你不要命了？”元浩驚呼，“你這樣會拖累多少人，你知不知道！”

“元浩，你知道嗎，我其實特彆討厭我自己。”崔竹生從袖子裡摸出沈鬆送的哨子，“在遇見沈鬆之前，我一度想尋死。”

“我知道……”元浩喃喃道，“我早就發現你那時不肯吃藥了，隻是……我也不知道怎麼勸你。”

“我不怪你。”崔竹生搖搖頭，“是沈鬆，讓我知道，我還有機會，我還能和這該死的命運一搏。我一直不願意麵對徐壽，我害怕他。”

“就像寧琅那天說的……”崔竹生自嘲地笑笑，“我想登天，又登不上去。”

“……”元浩沉默，他將手裡的酒壺往崔竹生的方向推，“要不要試試？”

“不了。”崔竹生搖頭，“我現在，比以前自在多了。”

陪伴沈鬆最好的方法，就是和她一起往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