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鬆心裡向來藏不住事兒的,巴哈爾一下子就看出她興致不高,左纏右纏,好說歹說才把她的嘴撬開,聽完原委,巴哈爾二話不說就擼起袖子:“我現在就去崔府把他逮出來!”
“是吧,任誰聽了都會生氣!”沈鬆放下筷子,“我真的不懂,他到底為什麼要這樣。”
“我覺得他根本就沒相信過你會考第一。”巴哈爾說,“不然他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不就是擔心你考砸了,丟他崔公子的臉嗎?他是擔心他自己被人指指點點!”
“但是……”沈鬆皺眉,“如果你說元浩,我倒不意外,我不覺得崔竹生會是這樣的人。”
“你不覺得?你不覺得有什麼用?木已成舟!而且人證物證具在,你還想怎麼替他辯解?”
“我……”沈鬆猶豫道,“我也不知道……不過……至少現在已經放假了,我和他不用每天都見麵了。”
“虧我還以為他……”巴哈爾忿忿不平,說:“就你生病那陣,他忙前忙後的,特地去學習烹飪之道,還有你去剿匪的那次,他自己病得話都說不清楚還惦記著你的事,我還以為你們遲早要郎才女貌,伉儷情深,白頭偕老呢,現在?我呸!”
“你這就扯遠了吧……”
“說真的,你對他一點意思都沒有?”巴哈爾問,沒等沈鬆回答,就補充道:“不過還是沒有的好!”
“你說什麼呢,我,我都沒想過這事兒,我才多大啊。”突然聊到這個,沈鬆覺得自己的耳朵和臉頰變得滾燙。
心悅不心悅她不知道,不過她的確曾經以為自己和崔竹生的關係是更近一步的。
不過也隻是她以為罷了。沈鬆心裡暗暗想。
“多大?你知道我們多少同窗開始相看了嗎,甲班每年都有幾個為了婚事退學的。”巴哈爾說,“如果你去問問你娘,說不定她會說,她跟你這麼大的時候,你哥哥都會走路了!”
沈鬆眉頭緊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天呐,我還沒準備好。”
“也就是你爹娘兄長都寵你,有的人家呀,巴不得早早把女兒嫁了。”巴哈爾撇嘴,“我們胡國可不這樣,隻有證明自己是草原上最強的人,才有資格娶親。”
“那難道隻有一個人可以結婚嗎?”
“當然不是,女方的父母兄長往往會定出一個標準,隻有超過這個標準的男人才有資格向女方求親,如果有很多人同時向一位女子求親,那他們就要比武,贏的那個才算數!”巴哈爾回憶著自己在胡國的日子,神態充滿了懷念,“每家每戶都不一樣,很有意思的,我記得我有一個鄰居姐姐,是個十足的饕客,她出嫁的時候,她爹爹就說,隻有做出全胡國最美味的食物的人才能求娶他的女兒,那一次,我跟著我哥哥吃了好多好吃的!”
“可是也不是每家每戶的女兒都有人求娶吧,那些人該怎麼辦呢?”
“這有什麼,也不是每個男人都有人要啊,那種兩情相悅的,就沒有這麼多環節,像我有幾個姨娘,到現在也沒有結婚。”巴哈爾說著說著,右手撫上左手手腕上的手鏈,神色黯淡下來,“我真的是……好久,好久沒有見過他們了。”
沈鬆不說話,隻是默默地往巴哈爾碗裡夾菜,但話頭被轉走,她自己也暫時將崔竹生的事忘在了一邊。
……
白路書院會派小廝把年底大考的成績挨家挨戶送上門,杏色的錦盒,倒是和沈鬆的青衿相得益彰。
沈鬆坐在書桌前整整一個上午,也沒有勇氣打開盒子,直到劉嬸來喊人吃飯,沈鬆才回神。
她起身往外走去,沒幾步又返回來,狠下心一般將錦盒揣進了懷裡:“劉嬸,我不在家吃飯了!我去找朋友玩!”
“哎喲,小姐,慢點跑,什麼時候回家啊?”
沈鬆步履匆匆,把劉嬸的囑咐一點點地落在身後,她顧不上那麼多了,去馬廄拿了馬,便往崔府去。
今日沈鬆穿了一件嫩綠色的襖子,襯得她更加白皙可愛,偏偏騎了匹黑馬,疾馳在泠冽的冬日裡,頗有幾分話本子裡那般不服管教的小姐偷偷溜出家門見情郎的味道。
沈鬆遠遠看見崔竹生闔管家站在崔府門口施粥,這才想起明日居然就是臘八節了,是了,像崔家這般的高門大戶,逢年過節都是要布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