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崔竹生日日走得那般近,你當彆人都是傻子不成?你和崔竹生還是乾親,親上加親的事情人人皆知,你非得出這個風頭乾什麼?”
“你今日打都打不過我,就算上戰場也是我贏麵大些。”沈鬆自然不會與他解釋,“這樣吧,不就是參軍麼,等我拿了魁首,替你求一份,就說你崇拜我許久,想跟我一起,怎麼樣,答應還是不答應?”
“我堂堂夏清珩……”
“不答應你就躺在這兒吧,既不能參軍,也拿不到魁首。”沈鬆站起來,轉身欲走。
“欸,你還沒給我解開,你彆走啊,等下,行了!我答應你,快給我解開!”
一隻腳已經踏上馬鐙的沈鬆笑眯眯地轉身,在夏清珩的黑臉中替他解開了藤蔓。
……
學子共獵得野兔十八、梅花鹿十六匹、山雞十三,共計四十七。
沈鬆獵得各類野物十八。
三日總獵得野物一百二十九,沈鬆一人共獵得各類野物五十二,奪魁。
今夜的宴會格外盛大,不僅皇帝親臨,各部官員亦會派人參加,沈夫人也被允許來到彆院,抓著沈鬆好好清洗了一番,帶了上好的首飾和衣裙替她打扮。
沈鬆還是喜歡在梳頭時打瞌睡,沈夫人笑著望著鏡子裡的女兒,囑咐丫鬟力道輕些,轉身又抹掉眼角的淚。
崔竹生手裡捏著一小包藥粉,他走到簷廊轉角處,遠遠望了一眼沈鬆的屋簷,正和宮女打鬨的虞行之就在院子裡,他看著他,眼裡辨不清情緒。
大皇子虞玨從假山後走出來,見到崔竹生,抱起兒子走過來打招呼。
崔竹生藏起藥包,拱手行禮:“見過大皇子。”
“免禮,免禮。”虞玨笑得和善,“我常讓行之以你為榜樣,行之,這就是崔丞相家裡的崔竹生哥哥,來問哥哥好。”
“哥哥好,我讀過你的《論國策》,爹爹說,我不如你聰明。”虞行之稚聲稚氣,搖了搖手裡的撥浪鼓,“哥哥,你小時候也會玩撥浪鼓嗎?”
“玩的。”崔竹生笑了笑,隻是笑意難達眼底,顯得牽強。
虞玨讓宮女帶虞行之離開,待人走後,竟撩袍跪在崔竹生麵前。
“大皇子,您這是做什麼?使不得!”崔竹生欲攙起他,虞玨卻好像鐵了心要跪著,崔竹生隻好也跪在地上,“有什麼話,我們起來說。”
“我已向父皇自請離京,行之還小,他什麼都不知道!還望崔公子手下留情。”虞玨緊緊拉著崔竹生的袖子,“無召決不入京。”
崔竹生深吸一口氣:“離宴之後,一定要稱病不出,再來崔家尋醫,直至離京,更名改姓,再不提起,您做得到嗎?”
虞玨含淚點頭。
崔竹生將手裡的藥包和一個小瓷瓶一齊遞出:“藥包今晚服下,離殿之後立刻服下解藥。”
“多謝,多謝。”虞玨顫抖著手接過。
二人分彆,崔竹生再次抬起頭的時候,竟已經處處懸起了宮燈。
快開宴了。
……
學子和家眷不是一齊入席,寧琅借機在路上截住了沈鬆,擦肩而過時,留下這麼一句:
“皇上為了今日強忍半月沒有服用攝魂粉,接下來就靠你了。”
沈鬆站定回望他,鄭重地點頭。
這是彆院中最大的宮殿,用來設宴足以容納百餘人。
沈鬆今日穿得是沈夫人帶來的赤色縐紗儒裙,整條裙子都繡滿了以飛鳥與祥雲組成的團紋,配了鵝黃的絲製小衫,胸口處繡了一朵熱烈的月季花。
沈鬆跪在殿中央,隨著眾人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走近了看,皇帝真如寧琅所說已是強弩之末,他讓她抬起頭來,細細端詳,道:“長得倒是可人,手上功夫深不可測,當獎,說吧,你想要什麼?”
“回皇上,春蒐三日,臣女遍觀同窗身手,所獲頗豐,今日幸得您金口玉言,臣女彆無他求,隻願能參軍入伍,保家衛國!”
“胡鬨!”沈至青幾乎立刻站起來,“童言無忌,皇上切勿當真!”
“一介女流有此誌向,實乃我虞國之幸,皇上何不點一隊人給她,測測她的本事又如何?”崔遠亦站起來,拱手進言。
皇帝強撐著身子,望著沈鬆,眼睛掃過一文一武兩位各執己見的臣子,問她:“如此身手,當個小兵豈不可惜?你還未從書院畢業,入不了金吾衛,如今,隻能將你放在城外守衛營中,荒郊野嶺可不比長安城,你可願意?”
“臣女之幸!”沈鬆繼續說,“春蒐中,我與同窗夏清珩誌氣相投,望皇上開恩,準許我們一同前往!”
“夏清珩已有婚配,不日便要成婚,實在不可!”夏將軍又站了起來,私下狠狠瞪了沈鬆一眼。
“皇上,臣一生仰慕父親,隻求一個能參軍入伍機會,求皇上成全!”夏清珩一咬牙衝了出來,跪在沈鬆身側。
“行了,行了,朕知道了。”皇帝擺擺手,“你們幾個老頑固護子心切,朕明白,年輕人,願意去鍛煉也是好的,都準了。”
沈鬆激動地謝恩,對上父親和兄長沉重的眼神,她避開,回到自己的座位。
崔竹生離她不算遠,對她微笑。
徐壽坐在皇帝身側,漫不經心地吃菜。
殿外,雷聲大作。
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