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韶文提著棗糕並沒有再閒逛,直接就回了府,外麵人怪多的,他覺得有點鬨騰。
薑家的生意做的不小,薑老爺和夫人在這樣的日子裡不免有應酬,闔府上下除了值夜的家仆再無他人,一切都靜悄悄的,和剛剛的鬨市比對起來就是兩個世界。
這幾日他精神很好,便回房間換了家常便服,屋裡亮堂堂的,也沒有人來打擾他,一人靜靜的坐在書案上看起了書。
書案上的棗豆糕散發著熟悉的香氣,吸引著他的注意。自小厭食的毛病他早就習慣了,但從那日第一次聞到棗豆糕的香味,陌生的口腹之欲竟悄然升起。
前兩日孫二又給他送來了棗豆糕,並另一樣黃澄澄烤的焦香的吃食,都是一樣令人溫暖的味道,他一個人吃了很多,連自己都覺驚訝,府上的廚子做的飯食仍然無法吃下,但這個人做出來的味道他卻一點也不抗拒。
同時心裡不免的有些好奇,能做出這般美味吃食的到底是何許人也。聽孫二說過,這做棗豆糕的店家今日也會進鎮子裡,於是自己便去了。
街上的攤販眾多,他小心的擠過人群一家家的去尋,終於找到了。
小小的臉兒,眉藏英氣,眼睛烏黑明亮,半闔時有股倔強的勁,看到人時卻泛著光,嘴角永遠帶著笑,就像他做的棗豆糕和團圓餅一樣,溫暖又舒服。
自己想跟他道謝,看著他生氣勃勃的臉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連介紹自己的勇氣都沒了,隻好乾巴巴的說了句仲秋納福。
明鏡般的月亮懸在夜空上,周圍如卡殼一般寂靜,隻有那些因風吹沙沙作響的樹葉,似是回憶著剛剛的熱鬨。
倒了一杯清茶,吃了半塊棗豆糕,薑韶文發了一會怔,又反應過來不能背後這麼胡思亂猜一個小哥兒,連忙在心裡責怪自己幾句,就把注意力集中在手裡的書本上了。
勞累了那麼多天,又趕了燈會,半夜才走到家,十五這日,柳葉一覺直接睡到了大中午,連阿婆叫他都沒有聽見。
一醒來就聽到院子裡有男子說話的聲音,他睡眼惺忪的隔著窗口往外看去,那人背對著自己,看不清臉。
今日是八月節,想來有可能是串親戚的。
柳葉在記憶裡扒拉了一遍,自家隻有阿婆還有一門親戚,阿婆的親弟弟已經走了,但下麵還有一雙兒女,論理自己也該叫阿叔和阿姑的。
阿姑已經遠嫁去了外地,十來年沒有來往過,自己也從沒見過,說句不好聽的,生死都未知。
丁榮阿叔是舅公的小兒子,腿上有殘疾,舅公家過的也不好,一聽說這家兒子腿有毛病,更是沒有哪家的女子肯嫁過來,算算年齡,這阿叔今年都三十五了,還是獨身一人。
自家阿爹死的時候,丁榮阿叔也是來過的,他家比自家更遠鎮子幾分,也更偏僻,就這麼一條腿走過來的,還背了一小袋麥子,都不富裕,這阿叔也是個仁義的。
柳葉連忙醒了醒神,把自己收拾利正了才推門出來,那男子回過頭來,正是丁榮阿叔。
一米八幾的大個子,人長得也周正,就是腿瘸了,聽到聲音也轉過頭來。
“葉子醒了,你阿叔都來了一會子了,還不叫人。”
柳葉便乖乖叫人,丁榮顯得有點拘謹,也笑道:“聽阿姑說了,葉哥兒最近辛苦,我來家看看,也沒啥事,葉哥兒多歇會兒吧。”
阿婆攬著柳年也笑,接話道:“榮小子你可彆作假,葉哥兒現在本事大著呢,等會吃了飯你再家去,可得聽我的話。”
柳葉看桌上的盤子裡已經沒了東西,忙去廚屋洗了點瓜果端上,這都是昨天才買的,水靈著呢。廚屋的案板上還放著一小條肉和鼓鼓的大半袋麥子,想是丁榮阿叔帶來的。
一家人圍坐在院子裡,親親熱熱的也說些閒話,柳葉看看日頭,對兩人道要做飯了,丁榮忙起身想幫忙,被阿婆勸下了,哪有讓客人去幫忙做飯的道理。
阿婆也想要去廚屋,更是被柳葉攔下了,也不是做多少複雜的菜式,自己一個來就好。他心裡也想做複雜的,奈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昨天根本不知道今日家裡要來客,所以好食材什麼的都沒準備,都是家常吃的。
他先找了陶釜把米飯蒸上,今日來客,就不吃稀飯了,也奢侈一把做頓白米飯吃。
炎熱天氣,丁榮阿叔帶來的一小條豬肉也不能久放,也沒多少肉,柳葉便都切成了細絲,先拿醬料醃一會兒,等下配上黃瓜絲蘿卜絲蔥絲,再攤上幾個白餅,做京醬肉絲吃,白餅還能代替一部分大米飯充當主食,不怕吃不飽。
前段日子買的臘肉還剩不少,柳葉想了想,便按照自己的口味又炒了盤蒜苗臘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