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了白米的陶釜裡還剩了不少的熱水,直接磕兩個雞蛋,再加些青菜和麵粉疙瘩進去,就是一道爽口的疙瘩湯了。
廚屋裡還有兩三顆大白菜,柳葉也選了一顆直接醋溜了,三菜一湯,還有大米飯,這拿來待客已經是極好的了。
雪白雪白的大米飯,細軟的小餅包裹著沾滿醬汁的肉絲,還有那大塊大塊的臘肉,擺滿了院子裡這個不大的飯桌,阿婆也投來讚許的目光。
丁榮這個漢子更是傻了眼,黝黑的臉上泛著紅, “阿姑,葉哥兒,怎麼做這麼多菜出來,還有這乾米飯,真不用吃這麼好。”
他來之前並不知道柳葉乾生意的事兒,還以為他們的日子艱難的很,如今看到過的這麼好心裡也寬心了些,但這麼多糧食得花不少錢,讓他大口受用這孤兒寡母的錢,他真真的如坐針氈了。
阿婆才不管他這麼多,筷子隻管一個勁的招呼他,麵前的飯碗裡都堆成了小山,況且這味道也真的太香了,他聞都沒聞過,到最後隻剩下大口扒飯了。
待他回過神來,麵前的碗碟都空了,隻剩下柳阿婆和柳葉衝他一個勁的笑,還在問有沒有吃飽。
走的時候也不能讓人家空手走,阿婆早就悄悄的說了,一斤米,半袋精白麵,還有剩下的十幾個月餅,並上自家做的豆醬之類的,鼓鼓囊囊的塞了一麻袋,好說歹說的才扛在了丁榮肩上。
白吃了人家一頓好飯,走的時候又扛這麼多回去,他不拿,柳阿婆作勢就要掉下淚來,丁榮最後是臊紅著臉走的。
送走了丁榮,柳阿婆還坐在炕上感歎,“丁榮這孩子從小就孝順,又勤快,人品也沒挑的,不就是腿有點小毛病,哪知到現在也沒個伴。”
“阿婆,榮叔在家裡都靠什麼過活。”
“靠什麼,”柳阿婆緩緩歎了一口氣,手裡又拿起鞋底子縫了起來,“左右不過是給人家扛扛大包,出出力,伺候伺候地裡的莊稼唄。”
柳葉心裡想的遠了點,他現在的能力有限,賣個棗糕就夠他忙活的了,要說拉一把自家的親戚,目前還沒這個能力。
要是日後能在鎮子上盤個鋪子,倒是能把丁榮阿叔請來幫忙。
說起來這盤鋪子,柳葉最近倒是打聽了一番,鎮上的鋪子都不大,主街上的鋪子位置是好,但是貴,後麵也沒有住人的地,不合適。
其他街道上的鋪子倒是可以考慮下,盤個不大不小的,連帶著後麵住人的院子,一年十兩銀子也儘夠了。
“阿婆,咱們現在有多少銀子了?”
一說起來這個,柳阿婆神色有點興奮起來,昨兒到家以後都半夜了,累的哪有空數銀子,今天一早丁榮就過來了,一直到現在才想起來數銀
柳阿婆的炕頭有一塊鬆動的青磚,用點力就能摳下來,家裡掙得錢都放在這裡麵,柳阿婆取了一個木盒出來,頗為豪爽的往炕桌上一倒,祖孫倆就興致勃勃的數了起來。
賣糕換得的銅錢,柳葉已經去兌了兩次銀子,都是一兩的銀角子,再加上孫二家主給的兩枚,加起來一共是八兩,零零散散的銅錢也都一枚一枚數過,再用棉繩串起來,一串就是一百文,串過六串,還餘下二十二枚銅錢。
“一共八兩六百二十二文。”
“阿彌陀佛!”柳阿婆激動的直念佛,“沒想到這團圓餅竟給咱家帶來四兩銀!”
普通的農戶人家,吃的麵都是地裡種的,菜也是地裡長的,再手巧一點的還會自己織布,因此大部分人家,幾口人一年的花費也不會超過二兩。
柳阿婆心裡的算盤更是清楚,她本是一個會算計日子的人,這些銀子在她手裡,他們一家三口過個三四年的也沒問題。
柳葉想的更遠一點,若柳阿婆哪天身子不好,抑或柳年或自己得個小病小痛的,那藥費能一日花出去一兩銀。
再者說,家裡過冬的被褥也不知蓋過多久,裡麵的棉花都已經沱了,一點也不保暖,三人的冬衣也隻有一身,棉花也不厚實,還都帶著補丁。家裡老的老小的小,一日三餐也不能隻吃粟米和青菜……
一樁樁一件件的算下來,這盤個鋪子的事兒,仿佛離自己又更遠了。
看著阿婆高興的麵孔,柳葉未改神色,仍舊笑眯眯的,心裡的思慮暫時先歇一歇吧,現在不要擾了這高興的氣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