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回到屋裡照顧柳年,這廚房和前頭鋪子便隻有柳葉一個人,有時候食客到了,還須得等柳葉從廚房裡出來再點菜。
等得久了,不免的就有人會有些意見,如今自己想上些新菜式,到時候隻會更忙,沒有人幫忙可怎麼能行。
柳葉自然想到了孫二,這鎮子的情況他都爛熟了,問他最合適。
“喝些熱熱的紅棗飲子暖一暖。”
這天一日冷過一日,不知什麼時候初雪即至,為了驅寒,柳葉便用薑、紅棗煮了這飲子,喝下去,全身都暖融融的,就放在店門口,不要錢,誰想喝就拿竹筒接。
孫二聽他說了大概,心裡也有了底,笑道,“這個好說,還提什麼辛苦,我看你這鋪子裡招個婦人最合適。”
早上人不多,柳葉也和他攀談起來,“我想也是,隻要性格好愛乾淨就成,每月三天假,月錢先按三百文算。”
婦人也不在乎拋頭露麵的,力氣也夠,比招個小哥兒好得多,而柳葉身為一個未出嫁的小哥兒,招漢子的選擇他也拋棄了。
“得,我記下了,這兩天就帶人過來給你看看,”孫二拿了火燒就要走,複又倒回來,笑嘻嘻道,“柳家小哥兒,我家小郎君今日特地說了,午食想吃些家常的菜式,不拘什麼,你看著做就得。”
“好,那飯點你來拿。”
這薑府的小郎君自己從來沒見過,但飯食上確實好招待,孫二以往來都是打包相同的麵食,也沒聽說有不滿意的,今天還真是頭一回點菜,柳葉暗暗記下。
過了兩日,孫二果然帶了一個婦人過來,此時已經過了飯點,也沒甚人,柳葉便和阿婆一起來跟她聊。
孫二把人帶到就走了,那婦人穿著簡陋,雙手起了些凍瘡,人看著還是乾乾淨淨的,麵黃肌瘦的臉兒,頭上已經有了絲絲白發,正拘謹的笑著,還帶著一絲討好的意味兒,瞧著倒是個利索的。
她夫家姓黃,便自稱黃四娘,還不到三十就守了寡,丈夫在兩年前給人家當腳夫,一走幾個月,回來的時候連屍首都沒看見,隻有一把骨灰,聽說是讓石頭砸死了,那領頭的態度蠻橫,直嚷嚷著是他自己沒看清路摔死的,關他甚事。
就這樣,丈夫死了,做工的東家一文錢也沒有賠給自己,家裡隻有年邁的公婆和不到五歲的小兒,哪知道一場高燒,連孩子也沒有保住,家裡的家底更是被掏得乾乾淨淨。
哭也不頂什麼事兒,家裡頭兩個老人還得靠她,她一個婦人家,平常也就是乾些給彆人洗衣裳的活計,她一個親戚在薑府裡做仆從,也是給自己牽了一條線,這才尋到這裡來。
這些事兒都被她簡簡單單幾句帶過,又小聲說道:“我平常乾慣了力氣活的,刷碗洗菜擦桌子都乾得來,家中也無甚牽掛,那三日的假不要也使得。”
黃四娘緊張的雙手不停摩挲著,這屋裡的熱氣也讓她的手有些泛癢,她極力的推銷著自己的力氣和能受苦的品格,眼裡帶了些希翼,希望對方能收下自己。
這人看著利索本分,柳葉沒什麼意見,就轉頭看向自己的阿婆,柳阿婆已經紅了眼角,半晌都沒說話,也不知是不是和黃四娘產生了悲慘共鳴,得,柳葉不多說了,拍板就她了。
柳葉笑道,“三日的假是我開始就定的,也不拘哪日,提前兩日說就好,今兒是月底,那以後便每月月底發工錢,從今日起,你便來做工吧,鋪子裡管吃,就是沒地方住。”
“沒事沒事,”黃四娘激動的站起來直晃頭,“我家就在鎮子西頭,每日回家便好,真的是太感謝了!”
說著說著就泛紅了眼眶,這鋪子裡管吃,那就代表著能給家裡省下糧食,況且每月還有三百文的工錢,這麼好的活計就給了自己,讓她還有一股子不真實感。
黃四娘的到來極大的緩解了鋪子的用人問題,她上菜刷碗都很勤快,連抹布都要一日洗兩遍。柳葉也終於得了空,從灶間忙活完還能來前頭喘喘氣,阿婆隻攬著柳年在前頭算賬結賬,眉眼間的笑容也多了起來。
這日晚間,柳葉在自己的屋裡點著油燈,拿著鍋底扒拉的炭筆條在廢紙上抹抹畫畫,終於勾勒出一副看得出形狀的鍋子來。
他畫了後世的銅火鍋模樣,簡簡單單分成兩格,這火鍋自己想了這麼久,終於能拿到明麵上來規劃了!
他把圖紙交給鐵匠鋪的匠人去製作,隆冬時節鐵匠鋪沒什麼活,做的還挺快,與後世的鍋子比起來多了幾分手工痕跡,質量卻是頂好的,每個鍋拿著都沉手,掂在手裡都感覺可以直接當武器使。
質量好卻也很貴,之前的普通鐵鍋都已經一兩銀,這個鍋子他也隻敢定了十個,疼的心直抽抽,鋪子裡隻有十張桌子,這麼些也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