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之後,就是真正的盛夏了。
強烈的陽光傾灑下來,將蒼茫大地炙烤的猶如一個巨大的蒸籠,空氣中沒有一絲微風,蟬鳴聲從密密麻麻的枝葉間傳出,樹葉被曬的翻卷,阿婆的菜園子乾涸的直冒熱氣,一天至少要澆三次水。
一年之中最難熬的幾個月,這種時候, 天塌下來他都不會躲,要想讓柳葉出門曬太陽,還不如自儘來的痛快。想到上一年初來時的落魄和潦倒,自己心裡還是有點安慰的,這不現在還有些加了冰的飲子可以消暑麼。
至於守著灶台做飯,出一身臭汗,就算他是一個好廚子,在這種天氣也難以守住自己的職業道德。所以阿婆主動接管了灶台,但也隻是負責家裡的三餐而已,至於食客們點的飯食,還得是自己上手。
阿婆,柳年,阿青和丁榮,都是這個朝代的土著,沒有享受過風扇和空調帶來的快樂,對這種天氣倒是適應,胃口一點沒影響,整日裡掃掃撒撒還是很利索。
柳葉坐在食案邊上,悶熱難耐,麵前的飯菜好似穿腸毒藥,貓兒似的喝了兩口粥,接著就想撂筷子,撂之前一看旁邊阿婆雙目怒睜,連忙又扒拉幾口。
“我們柳年多吃些,可彆學你阿哥,吃這麼少長不高!”阿婆慈愛的喂著柳年,眼神卻頻頻像柳葉翻白眼。
柳年肥嘟嘟的小臉甚是圓潤,夠著手對阿婆笑:“阿婆,我要吃丸子!”
柳葉搖搖頭,這小家夥可真是有胃口,那油膩膩的菜色自己絕對吃不下。
自從搬來鎮上,這柳年就飛速的成長,胖了不少,個頭也高了幾寸,完全看不出來是以前乾瘦的樣子了。現在也能跟著左鄰右舍的孩童一起跑著玩了。
“阿柳,”旁邊的阿青瞅著阿婆分神,悄悄道:“你要吃不下就給我罷。”
好吧,這也是個一年四季胃口好的,都是正長個子的年齡,阿青這幾個月也不負眾望的拔高好幾寸,原來的小瓜子臉都成了小圓臉。
柳葉也長了不少,估摸了下自己現在的身高,怎麼著也得有個一米六多了,再努努力,一米七一定不成問題!
“吃得下吃得下。”柳葉一邊回絕阿青一邊又憤憤的往嘴裡塞飯。
柳葉真的不挑嘴兒,純屬是因為這天氣鬨的,桌上也就一道香煎醪糟魚鮓清爽不油膩,他的筷子就頻頻往那裡伸。
丁榮阿叔自不必說,高高壯壯的漢子,多少都吃得下,有了他,自家飯桌上三餐就沒浪費過糧食,柳葉在自家阿叔麵前一戳,還是像個小雞仔似的。
炎熱的夏季也沒多少食客樂意吃熱菜,大都是些炒黃瓜,拌豬耳之類的清爽味道,再點一壺小酒,是井裡鎮過的,冰冰涼涼也能去些熱氣。
利潤雖沒有春季冬季掙得多,但自己也不用受那罪不是,倒是合了柳葉的心意。
晨間,照常來送菜的菜販子倒是帶來了一個新鮮玩意兒,一小簍穿著黑紅盔甲的小龍蝦,此刻還鮮活著,在竹簍裡順著縫兒爬來爬去。
柳葉看見眼睛都亮了,哎喲,這個朝代竟然還有這玩意兒!
菜販子笑道,“小郎是城裡富貴人,定沒見過這怪物,今早就在塘子裡頭,我看見黑紅黑紅的一片,我和我婆娘少少的撿了些,這也是夏日的一個趣兒,也是有人吃的。”
本朝真正的土著其實很少有吃這些東西的,沒見過的人也多,這小龍蝦沒多少肉,滋味兒又不美,還不如那丁點的河蝦吃起來過癮,這菜販子也是就帶了一點,想著那樹上的知了猴都有人吃,這個說不定也能碰著運氣賣些銀錢。
不過柳葉可不是土著啊!一盤小龍蝦在自己那地方都要賣上上百塊,更是實打實的好吃,試問,誰能拒絕得了油光香辣的小龍蝦配啤酒呢!
柳葉也不管來往食客愛不愛這口,反正他是饞了,隨即就詢問價錢,還要讓這個菜販子再送多多的過來。
菜販子本職種地,自去年偶然轉悠到了柳家食鋪,因著他的菜新鮮,人勤快,還能屢屢的送來頭茬應季菜,便成了柳家食鋪的供貨商,這大半年日子鬆快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