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大戶 鵝湯蘿菔麵(1 / 2)

因著這黑皮蝦,有客流的原因,也或者有酒氣烘托,小食鋪比往常熱鬨了好幾倍,天黑了還有未離開的客人比比皆是。

薑韶文進來時,看見的就是如此喧囂聒噪的場景,不由得輕皺眉頭,略巡視,便看見柳葉正在幫一桌客人添酒,因著天熱,隻著灰色薄衫,顯其有些瘦弱,眉眼舒展,帶著點笑意。

最近天氣太熱,薑韶文已經有一段時日沒有登門了,一看見他,柳葉便笑著過來招呼,“薑郎君來了,請這邊坐。”

薑韶文點點頭,跟他來到最裡麵一個靠窗的位置,與熱鬨的氛圍隔開了些許。

柳葉又看著了他那雙好手,心裡的惡趣味莫名的拱了出來,比如,柳葉就有點希望看到這位風度優雅的郎君做點不那麼優雅的事。

“郎君要不要嘗一嘗本店的蒜蓉黑皮蝦,甜絲絲的並不辣,冷著吃,彈牙有嚼頭,最合適下酒。”柳葉指著那邊滿案的盤盤碟碟笑道。

薑韶文抬眼看去。

柳葉雙目含笑,微彎著腰,姿態殷勤。

“不必,還是往常菜色就好。”薑韶文也一笑,把菜單遞給柳葉。

柳葉頗為遺憾地點頭,今天是沒法看到這位少年郎嗦小龍蝦了,不過沒關係,來日方長,以後還會有炭烤雞爪子、紅燜羊蹄子之類的,隻要熱情推銷,沒有不上套的。

薑韶文獨坐,又看向牆上的兩幅畫,前幾日就已經托人裱好送了來,沒想到柳家小郎速度這麼快,已經都掛上了。一幅黑瓦綠葉烏頭門,牆裡探出半樹海棠花,另一幅黛山黃牛馱牧童,短笛飄揚散落一地春色,一筆小楷寥寥幾個字,最後隻蓋了個“淮之”的章子。

淮之是他的字,看著這章子,就好像自己與柳小郎有了甚麼關聯一樣,再偏頭看那邊案後忙活的店主人,薑韶文不由得杏眼微眯,嘴角也翹著,一副溫柔喜興的模樣,待放下茶盞,雙手放於膝上,隱在袖中的五彩繩隱約擦著皮膚,有些微地癢,存在感極強。

過了幾日,這天氣簡直熱出了新高度。

已經近半個多月沒有下過雨了,連日的沒有太陽,但就是不滴點子雨水,到了晚間,空氣中連點子風都沒有,外麵的蟬鳴聲響的簡直過分,柳葉大開著窗,時不時的還要拍打幾隻叮在身上的蚊子。

因是晚間,身上穿的是自己縫的老頭衫,大短褲,手裡的扇子甩的風都是熱的,柳葉大口大口喘著氣,感覺自己像是一條快要溺死的魚,龍王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下一場痛痛快快的雨,好把這悶熱的空氣衝洗一通。

等勉強睡下,天微亮早早又醒了, 竹枕上都是汗,後背也沾在席子上, 印出一道道紋路,渾身黏膩膩的,非得立馬衝個涼水澡,才能緩過來一點子勁兒來。這種桑拿天,柳葉也自然的失眠了,不知有多久沒睡過囫圇覺了。

院子裡還沒有聲響,想來都還在睡,柳葉做賊似的悄悄去側房衝洗了一通,又麻利的把衣裳洗了晾上,摸著濕漉漉的頭發,這才覺得自己終於清爽了。

柳葉來鎮裡快一年,這皮膚也白了許多,此時的眼底烏青很是顯眼,阿婆一看見就皺眉,嘴上也少不得數落幾句。

沒辦法,這破天兒,要不然誰能跟睡覺有仇啊。

阿青也洗漱過了,和丁榮阿叔一起從外頭提回來了些烙餅麵條之類,現在天氣熱,早食大都是從外頭買了,也省得剛起床就發一身的汗。

柳葉又下鍋煮了幾個雞蛋,鋪子裡幾樣現成的鹹菜切一切,裝盤子裡,這早食也就得了。

“這個湯麵分開裝我按阿柳的說法跟李娘子說了,果然不沱了。”阿青嘿嘿一樂,“旁人還說我多事兒,他們不多事兒隻能吃漿麵條了。”一副得意樣子。

柳葉沒忍住也笑了,果然還是小孩兒那,一點子小事也能被他發現樂趣。

這麵條裡麵沒有甚的配菜,撈點店裡的鹵菜鹵肉,再加一點大骨老湯,最後點一勺香菜末,鮮香有味兒,很是好吃。

許是開了胃,本來因著這悶熱天氣不想吃什麼,柳葉吃光了一碗麵,又拿了一點鹵菜,就著吃完了一個糖心烙餅,焦香酥脆,就是有點甜的狠了,倒是很符合街坊的口味。

到底年輕,雖這幾日都沒睡好,但衝了個涼水澡,又吃了一頓家常又豐盛的朝食,這精神便又上來了。

四娘也在這時候踏進鋪子,不過這臉色看著也不是太好,柳葉關心的問了幾句,四娘也沒什麼精神笑笑,見她實在不想說,也就算了。

就像往常許多個清晨一樣,四娘和阿青打井水,擦洗桌椅,拿掃帚打掃店鋪,丁榮忙著接收搬送菜販子送來的菜蔬,阿婆帶著柳年去鄰居家串門嘮嗑了,如今鋪子人手足夠,也不必阿婆那麼勞累了。柳葉獨自在廚房準備食材,洗洗切切,這一忙就是一個多時辰。

半上午時,阿婆倒是抱著一個竹籃子回來了,小柳年邁著小短腿兒跟在後麵,笑哈哈的舔著一塊麥芽糖。

“又吃糖啦,”柳葉笑眯眯的呼嚕了一把他剛剛紮成的小啾啾,又往阿婆帶的籃子裡一瞅。

喲,一整隻剝光了的大鵝。

阿婆笑道,“隔壁趙夫郎家倆大鵝打架,瞅著都活不成了,我就買了一隻,等晚間咱們自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