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孫郎君，”柳葉也向他微微一福，又朝旁邊的薑韶文見禮，“薑郎君安好。”

“小郎安好，”薑韶文很想控製住，但還是忍不住翹起嘴角，眼睛裡滿滿都是笑。

孫洲回了禮，再往旁邊一搭眼，頗為詫異，薑韶文這小子從小哪裡有這麼生動的表情？跟個活人似的了，隨即看向柳葉的眼神就多了幾分探究。

薑夫人安排他們都坐下，旁邊的婢子這時也上了中秋小宴的重頭菜，乃是兩盤大如成年人巴掌的螃蟹，油亮油亮的外殼，散發著屬於它獨特的味道。

來這裡這麼久，柳葉還沒怎麼吃過海味，有點丟人，他還真的有點饞了。

旁邊的婢子走上前來，拿帕子擦乾淨了手，來替他們拆蟹。

柳葉也讓阿青把自己帶的飯盒拿出來，裡麵放了四塊小小的奶油蛋糕，也是柳葉帶來的拜訪禮。就是最普通的樣式，一點花樣也沒有，卻廢了他半日的功夫去做，打發奶油累的胳膊到現在還酸呢。

本來想著還有薑家家主的份，如今加了一個孫洲，那薑誌海也是吃不著了。

那奶油如雲朵一般，薑夫人讚歎道，“不愧是柳小郎，便是做的點心也稀罕。”

柳葉微笑一下，“薑夫人謬讚，嘗嘗味道如何？兩位郎君也試試。”

“嗯，這個味道好，口感又綿軟，怎麼一到口裡就化了？”

“這是拿牛乳和蛋清做的，也就是吃個甜味兒。”柳葉答道。

這奶油製品就是得女子喜愛，不一會兒功夫，薑夫人就吃完了，拿了婢子遞來的帕子，略矜持的擦了擦嘴笑道，“小郎見笑了，著實味美。”

兩人聊的歡暢，旁邊的薑韶文和孫洲則是插不上話，一直在默默的吃。

薑夫人說完了話，又對兩人說道，“你倆呀，都沒長一條靈舌頭，日常吃什麼都差不多的樣子，如今人家小郎端上這精心烹製的糕點，你們可不能如饅頭似的吃了，回頭問你們味道又答不上來，太過委屈人家。”

兩人抬眼，對上薑夫人有些嫌棄的目光，不由得抿起嘴，卻又無奈地笑了。

薑夫人也笑起來，旁邊伺候的仆婦們也笑。

柳葉也笑，謙虛道：“薑夫人莫打趣他們，我這小手藝，連外頭的正經大廚也比不上。”

薑夫人又道：“這倆人如今都悶葫蘆似的，若以後都娶了新婦，人家端上一碗的魚翅羹，他們卻如吃粉絲子似的吃了，問味道，又隻能道一個‘好’字，人家豈不委屈的緊了？”

這話題不知如何又引到娶媳婦上去了，孫洲接話笑道，“阿嬸，我可是定了親了，而且那戶人家聽聞並無善烹飪的小娘子。”

“是是是，你定了親，可我這二郎呢，”薑夫人又把矛頭對準薑韶文，對柳葉親熱的說道，“他便是這點子吃了虧，整日說不了兩句話，也不會哄人，到哪天才能給我騙個媳婦回來。”

柳葉也笑道，“薑夫人何須擔心，薑郎君才貌雙全，何愁新婦之事。”

柳葉完全是在哄長輩高興，完全沒看孫洲那一臉狹促，和薑韶文垂下眼的微笑。

薑夫人點頭，“我就盼著他能娶個性子活潑些的，兩個人長短互補，把他帶帶也是好的。”

薑韶文聽著自家母親和柳葉說話，思緒飛了三丈遠，直到宴席散了還在苦苦思索。

孫洲和薑韶文踏著夜色往回走。

想著剛剛薑韶文吃飯的時候眉眼舒展、嘴角微翹，還有眼神一直往人家小郎身上瞄的樣子，孫洲眯著眼，歪頭看他：“韶文，我有個疑惑……”

“你之前說的那位心上人，就是那柳小郎吧！”

不是個問句，語氣中都帶著肯定，薑韶文無奈，淡淡道，“是。”

孫洲“噗嗤”笑了，“我還以為你要推辭兩句，如今回答的這麼乾脆，倒讓我無話可說了。”

薑韶文也微翹起了嘴角，“這有何推辭？”

孫洲越想越覺得自家發小與這柳小郎相配，一個鋸嘴葫蘆，一個口齒伶俐，若都不愛說話，那豈不悶死？若都伶牙俐齒，則免不得要犯口角，正如薑夫人所說的，長短互補。

相貌上也很襯，那柳家小郎雖不是尋常小郎嬌媚的樣子，但卻是獨有的氣質。

這其中所差的，恐怕就是家世，不過看薑韶文這樣子，那是一點也不在意。

孫洲挑眉去看他，笑道，“我看薑嬸也挺喜歡柳小郎的，你怎不去跟他提親？”

“……”薑韶文不回答，自己雖對那柳小郎有心，卻不知對方的心意，另一個，就是自己的肩膀還不夠寬，若是脫了薑家二公子的外殼，如何才能給他倚仗。

“……我準備專攻丹青。”

“啊？”

孫洲止住步子，“你不是說過要去省考，然後開書堂？”

“太慢了，”薑韶文抿抿嘴，無奈道，“教書資質要待到而立之年，太慢了。”

總得先有了立身之本，才能坦坦蕩蕩的站在對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