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秋季的溫暖早已結束,撲麵而來的冷空氣提醒著人將要進入漫長的冬季。
今日薑韶文就要啟程去府城,清冷的早晨,這柳家食鋪還未有食客登門,大堂裡隻有柳葉薑韶文兩人。
薑韶文圍著大毛披風,一副要出門的裝束,柳葉裹著家常小襖,正從廚房的筐子裡取出一個又一個的油紙包。
“這些包的是肉乾,紅繩的豬肉的,綠的是牛肉的,是我烹烤的不硬,用熱水煮湯吃就好,記著路上暖暖胃。”
薑韶文眼神跟隨著柳葉的臉兒,瞧見他眼下微微的青色,溫言道,“好。”
柳葉看著這樣笑得溫潤潤的薑小郎君,不知怎的,腦子不受控製得想起一個成語——秀色可餐。
不自覺的舔了舔嘴唇,柳葉如一個老媽子翻版,手上還繼續往外掏東西,“這是烙的蛋餅,裡麵有七八層瓤,隻放了鹽和油,卷什麼吃都不失本味,這天氣耐儲存,不過也記得蒸軟了再吃。”
“好了,阿柳,”薑韶文看著他,彎起眉眼,握住他的手腕,輕輕的轉到自己麵前來,笑道,“你費心了,下麵的讓我自己慢慢探究可好?我定不辜負你的辛勞。”
柳葉挑眉,雖說阿青也經常喚自己阿柳,可這名兒從薑韶文嘴中喊出,怎麼就這麼……酥麻麻的呢。
手上的溫度也是無法忽視,兩人都裁奪著,卻都羞澀沒敢再近一步,就這麼抓著手,傻不拉幾的,饒是柳葉一貫伶牙俐齒,但沒經曆過這場麵,也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這次走的時間不長,若順利,下月底便可歸來,你切莫太過勞累,可曉得?”
晨起的朝陽照在薑韶文的臉上,睫毛落下一道道陰影,柳葉抬頭看他,對方的眼裡滿滿的都是對自己的關切。一時無話,但視線總是貪婪的想再仔細看看這張俊臉,轉不開頭,心中忽的就懂得了這離彆的滋味兒。
“天氣也要涼了,莫要嫌棄棉衣笨重而不穿,若是受了傷寒可怎麼好……”
聽他絮絮地說,柳葉竟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平白無故的,情緒一下子就這麼頂上來了。
柳葉罵了一句自己矯情,連忙低下頭去調整情緒,眼眶紅紅的,看著那雙精致修長的手,撚了一指,反扣了上去了,十指相握,雙掌相對。
薑韶文笑起來,眼前仿佛展開了明媚的三春景光。
街邊的商鋪已經有了拆門板的聲音,路上也已經有許多行人行走,食鋪的菜販肉販也馬上要登門,兩人沒聊幾句,柳葉便催促著他快上馬車。
“阿柳……”薑韶文走到門口又轉回來,眼神中又帶了三分委屈,有一個冰涼的物什落在自己手中,涼的讓心直打哆嗦。
柳葉便他看去,薑韶文望向他,語氣滿是認真,“這是我隨身帶的玉佩,如今贈予你……我定會日日掛念你的,到了我就寫信給你。”
兩人互訴心腸還沒過幾日,就要迎來分彆,柳葉也算是嘗了戀愛這酸澀的滋味兒,接下玉佩,心下忽的一軟,輕聲道,“路上當心,我……等你回來。”
青灰色的馬車一路朝城門口奔去,逐漸變小,柳葉楞楞地站了一會子,空空蕩蕩的。
一直到再也看不見馬車的蹤影,他才沒出息的抹了抹眼睛,又回身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十月中旬,柳家食鋪裡有一件喜事,柳家的阿叔丁榮,要和西街黃家的那個寡婦拜堂了!
其實這個消息在他們定親的時候就散開了,引起了不少的輿論關注。也是一件稀罕事,這黃四娘雖長得端正, 乾活也利索,但誰能想到她一寡婦,快年滿三十了還有這好命。
以她的家境,要尋個差不多的人家做續弦本就困難,再加上她克夫克子的名聲,許多人就斷定這輩子她也就這樣蹉跎了,沒人敢娶,畢竟彆人都怕壓不住她命格,害人害已。
誰又能想得到,如今她竟能被丁榮給看上,嘖嘖,不得不說,這丁榮也是個大膽的。
婚宴當日,柳家食鋪歇業一天,店裡店外都掛著紅綢,布置的喜氣洋洋的,瞅過去,俱是滿眼的紅。因著四娘家在鎮上,丁榮如今新房也在城中,兩人便沒有回村裡去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