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與滿 烙鍋蛋餅(2 / 2)

反正老家也沒甚關係好的親戚,請帖送到了就成,來不來,那就看他們臉皮厚不厚了,畢竟之前丁榮在村子裡也受過不少委屈。

也有許多人圍在食鋪外頭,都是來看熱鬨的,柳年帶著一幫孩子們哪見過如此場麵,吵嚷喧鬨又亂作一團,若不是柳葉撒了一把喜糖出去,恐怕就鎮不住這個場子,不過婚宴越熱鬨,這預兆的就越好,因此誰也不會露出一絲不耐煩。

四娘家胡同極窄,驢車進不去,迎親的隊伍去了以後,四娘便跟著他們一起,用兩條腿走出來,一直走到大路邊,才坐上了鋪子裡的驢車。

後頭的黃老大和黃阿婆趴在院牆上夠頭往外看,眼眶一個賽一個的紅,心裡念著今日是四娘的好日子,這才沒有掉下淚來。

這年頭也不興坐轎,柳葉記憶中的那些大紅轎子,龍鳳呈祥的花蓋頭都是沒有的,四娘著一身紅裝,繡著滿滿的萬福紋,又用一把團扇微微遮了麵頰。

丁榮穿著一身赭色衣袍,兩人站在一處,看著就是精神清爽的一對年輕夫婦。

若是在富貴人家,新郎新娘的衣袍紅裝會更精致隆重,但是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一件隻穿一次的“禮服”,需要的銀錢依舊是不可承受的,也是不實用的。

在這個小城裡,像這樣的操辦,也已經算是頂體麵的了。大多數人當初都是穿著帶點紅的短褐結的婚,那是一點花紋也無,結完婚第二天還能穿著這衣裳下地乾活。

柳家食鋪擺起了宴席,滿滿二十桌,有平日裡生意往來的菜販肉販,也有柳家溝和丁榮老家的鄉裡鄉親,還有一些是日日相見的老食客,都是相熟之人。祁家和薑家也派人送了賀禮,柳葉悄悄記下,這之後也得要還禮才是。

這廚間掌勺的人卻不是柳葉,一來這量有點多,二來也不合禮法,於是便請了一位老師傅,是十裡八鄉頗具盛名專門做大席的,菜碟算不上多麼精致,好在味道濃重,極好。

但就算是這人多,丁榮對於自己的喜宴也沒有湊合的想法。豬肉雞肉,魚肉大米,俱是滿滿登登的,吃的賓客滿嘴流油才是周到。

這時候也沒有禮錢的說法,起碼在這裡是沒有的,大家來吃喜酒的時候,拿的大多也都是一些糧食米麵或者雞蛋。

前頭鋪子裡俱是男客,後頭院子裡則是小郎女流之輩,柳阿婆悄悄地盛了一小碗燉肉遞給阿青,輕聲道,“好孩子,你從西屋溜進四娘的房裡去,把這個給她,這一天想必是餓壞了。”

按照規矩,這未喝交杯酒前新婦是不準吃東西的,也是為了所謂的吉利。但這規矩是死的,誰人還能一天不吃東西,故而悄悄送飯也成了如今的“新規矩”,隻是也不能聲張。

柳阿婆看著阿青進了屋子,又扭頭去前頭看丁榮,丁榮正被人拉著不停的灌酒,有許多還是食鋪的老食客,雖說故意給他這酒裡兌了水,但也禁不住這樣喝。

瞅著後院眾人吃的也熱鬨,阿婆眼神一轉,又在一旁悄悄兒的的給柳葉招手。

“葉子,你過去跟你阿叔說裝醉,吐了才是好!”

“好主意!”柳葉眼睛一亮。

丁榮活了半輩子才迎來自己大喜,不受控製的興奮,一杯接一杯,到最後也是有些撐不住。

聽了阿婆的主意,天色剛入夜,他就腳步打著旋兒回了房裡,一雙眼睛還清明著,想必不影響辦事,柳阿婆點點頭,很是滿意。

盛宴過後,院中剩下的就是一片狼藉,剩飯剩菜已經由賓客打包帶走了,都是葷菜也沒人會嫌棄。碗碟都是自家的,阿婆收了收,堆在木桶裡明天洗刷出來也使得。

柳阿婆拿著一把掃帚沙沙沙的把垃圾掃成堆,再看院子就整潔不少,一切收拾妥當,今日的婚宴也沒有岔子,心中也鬆了一口氣,扭頭看柳葉,柳年和阿青,三個人已經挨個兒的趴在日常起居的大榻上睡熟了。

柳葉和阿青今早天未亮就起來忙活,又是灑掃又是扯紅綢貼喜字的布置,下午新婦接進家門,他們也沒有停的招待後院賓客,現在天色漸深,怎麼能不困。

小柳年純屬是累的,和左鄰右舍幾個小孩子瘋玩了一天,興奮的大叫玩耍,嗓子都劈了,現在精力耗儘,鞋子都沒脫就挨著柳葉睡熟了。

柳阿婆輕輕笑了,就這麼就著燈光看這幾個孩子,心裡無限感慨,有淚從眼眶裡流了出來。

“真是老不死的了,大喜的日子這淚也不聽使喚了……”

阿婆獨自念叨著,歎了口氣,拿手絹擦了擦,又拿起厚實的被褥給他們蓋了上去,如今晚間的天氣已經接近成冰,被凍著不是鬨著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