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店的管事名陶青,二十七八歲年紀,相貌周正,年紀不大但頗會說話,有種老派買賣人的和氣喜興,據說從前是一個縣尉家的大管事。
那縣尉因為得罪了同僚,在官場上日日糟心,最後一氣之下回鄉種地去了,他府上的人也都賣了,這陶青便在其中。
言語交談間便能感受到他是能做事的人,雖算不得多出挑兒,但管個小酒肆本也不需要什麼經天緯地之才,柳葉自覺就庸碌得很,故而對陶青也很滿意。
又有新店主廚叫席大郎的,不過二十上下的年紀,廚房經驗卻豐富的很,據他自己說,自己從七八歲就在後廚擇菜,十四歲便上灶,這幾年學的本事,紅案白案都沒啥問題。
餘下的都是十五六歲的小跑堂,瞅著有機靈的,也有老實本分的,現在不知道他們的品行,以後時間長了也就是了。
這個陶青有一四十多歲的老母,除此並無彆的家眷,便被祈念言一塊買了下來:“放在後院幫你灑掃也好。”
柳葉見了見,臉圓圓的,說話也舒服,估計沒怎麼受過苦,是個爽利婦人,便把她安排在了新店的後宅裡。
畢竟陶青要去晉城新店,把人家母子拆開也不好。
新店鋪後也有後宅,五間正屋,東西廂房,院子沒多大,除了給柳葉留的兩間正屋和一間庫房,其餘已經住得滿滿當當。
經過大半個月的培訓帶教,十一月中,新店開業了。
如同柳葉和祈念言預期的,新店的生意非常好,比舊店更甚。
兩人一起看店裡的食客,祈念言笑眼彎彎,一臉得意,這得意越來越放肆,頗有想讓人揍他一頓的衝動。
看見小跑堂端著炭爐銅鍋來來回回,祈念言還不忘拍馬屁:“此乃小郎妙手之功也!”
這晉城的百姓早就知曉了隔壁的清河城有一種銅鍋子赫赫有名,吃過的沒有不誇的,奈何那地兒忒遠了些,為了一口吃的奔波一天,非智者所為。
不過這下可好了,那店主把銅鍋子送到了自家家門口來了,這誰能忍得住不來嘗嘗。
有在舊店那吃過的老客還不相信,仔仔細細問了跑堂的好幾遍,“是不是那個柳記?就是賣小籠湯包那個?”
跑堂的笑眯眯說了半天口乾舌燥的,後麵還有那麼多活兒等著他呢,心下也有點急了,伸手往櫃台一指,“您瞧,今日我們兩個東家都在哩,可不敢唬您!”
食客們看了半天柳葉的模樣,又仔細看那鋪陳設置,哈,果真是一家!便呼朋喚友的呼啦啦占了一張大圓桌,坐下便迫不及待的開始點菜。
如同舊店一樣,雪白的牆上也掛了兩幅附庸風雅的畫作,大堂裡人聲鼎沸,隻有柳葉望著那畫兒出神,這兩幅畫花了二兩銀,貴,畫的也工整,滿月樓台的多好看,但自知,就是沒有薑韶文畫的那種韻味兒。
這一個月忙忙叨叨的,他哪裡得空給薑韶文寫信,而且,他也好像許久都沒收到薑韶文的信件了。
兩人上次的信件,還止於薑韶文府試前給他寄來的一封,對方在考試,柳葉也知趣兒的沒回,再後來……自己好像就把這事兒忘了。
!!!
柳葉挑挑眉,按了按眉心,想著薑韶文那張俊臉,本來高興的臉兒也夾雜了些許愧疚。
薑郎君啊……
櫃台上就有現成的紙硯筆墨,做賊似的摸了幾張,便奔回後院偷偷寫信去了。
郎君安,
柳葉寫下這三個字兒,又拿墨塗了,撇撇嘴,自己忘了回信,那薑韶文估計得有點小脾氣,思索了半晌,又拿出一張紙重寫,
意映薑郎如晤,
寫了一句又卡殼,這古代人的文言文自己是真寫不來,便直接大白話寫上,洋洋灑灑的揮墨,把自己這幾日忙活的交代了個乾淨。
末了,又書:一切安好,唯念郎君甚矣。
這古代人表達都多麼含蓄,儘管柳葉挑了一句最俗的,在這時候的人看來,也是夠直白的。
冷風拂過,柳葉揉了揉僵硬的手指,從頭看了一遍,咧開嘴笑了。大概一千多個字兒,堪比高考作文,嗯,自己還是有些文采,這字兒寫的也像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