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歌出去倒了一杯水,然後把水杯狠狠砸在蘇立麵前,水花揚起,差一點就濺在了他的臉上。蘇立微揚起嘴角,皮笑肉不笑,水快濺到自己也不為所動。
“說吧,蘇立,為什麼你手裡有那麼多黃小姐的遺物?”劉明歌交疊著手臂,坐在桌角,側對著坐在審訊桌後的蘇立。
蘇立抬頭看了眼審訊室內作為證人出場的萬經紀人和張景成,淡淡道:“我在黃鶯小姐的公寓內實施了搶劫。”
“隻是搶劫嗎?那真巧了,搶劫和殺人遇到了同一天。”劉明歌冷笑一聲,道:“我們有的是時間。”
“是啊,警官。”蘇立又假笑起來,道:“我也很委屈,怎麼搶劫後黃小姐就死了?”
“嗬…聽說你是黃小姐的法語老師,經常在這家法餐廳教學。”劉明歌掏出一張照片,上麵是法租界一家餐館門口。
“嗯,沒錯。我是她在宴會上遇到的法語翻譯,她非要讓我給她教法語,非要帶我去她家,我看她家東西都挺值錢的,於是就犯了歹心,把她的東西洗劫一空。”蘇立不冷不熱地說道。
“不是法語老師那麼簡單吧?當老師的會和自己的學生偷偷親熱嗎?那家餐廳的侍者已經好幾次撞到躲在街道角落裡的你們。”劉明歌繼續審訊道。
“是啊,我們相戀了。她非要拉著我親熱,我能有什麼辦法啊,警官先生。”
“作為戀人,把自己心愛的女人放在黑市裡拍賣價格,這可真是新潮,蘇立先生。”劉明歌拿出一張歪歪扭扭的手寫契據,這是他從黑市找線人,打聽消息得來的證據。
當時一位煤礦小老板拍下了這筆買賣,但聽說黃小姐當晚死了,嚇得沒有再提這件事,直到劉明歌順藤摸瓜尋到他。
蘇立臉上有些驚愕,但立馬穩住了情緒,冷冷道:“是我把她賣給了黑市。像她這種隨便的女人,和我見麵沒幾次就說什麼愛我,還把自己的事業扔了,說要和我私奔。真好笑,你這棵樹都搖不下錢來,我怎麼和你繼續下去,我不得拿她換點錢嗎?”
萬經紀人氣得發抖,站了起來捏緊拳頭,準備衝向前去,張景成立即拉住了他的衣角,望著他緩緩搖了搖頭。
“怎麼,想打我?我還沒說完呢。她身邊那麼多公子哥,天天送這兒送那兒的,不知道她和那些人睡了多少次呢。我把她送到黑市,不就是繼續讓她乾了自己的事業嗎?我有錯嗎?”
“你真的瘋了!黃鶯從來不是這種孩子,你不愛她也不能侮辱她!”萬經紀人用手掌用力拍著桌麵,瞪大了雙眼,狠狠瞪著眼前的人。
“嗬…這誰知道呢?”蘇立愜意地往椅背後一靠。
“李蘇。”張景成淡淡道。
蘇立一怔,略受驚道:“什麼?”
“李蘇,你還記得你開學的時候幫助過一個自行車壞在半路的女學生嗎?”張景成繼續緩緩道。
蘇立在審訊過程中第一次出現了慌張,他驚愕地看著張景成。
“你和她說了你的故事,她很難過,她和我說希望你不是凶手。”
蘇立突然滯住,然後又平淡道:“我不是凶手。張少爺,不要套我的話。”
“不用套你的話。”劉明歌在一旁拿起照片,道:“唱片公司讓我們警局一定要查清楚真相,他們用重金從美國請了痕跡鑒定專家,專家已經在路上了,至於這條布帶的指紋和汙跡是不是你留的,要證明隻是時間問題。”
蘇立頓了很久,然後嘁一聲,緩緩道:“那等你們的美國專家來治我的罪吧,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說,你們可以滾了嗎?”
“當然可以。看你的嘴能硬到幾時?”劉明歌從桌角站起,示意張景成二人往外走。
三人往外出的時候,蘇立極小聲念道,像是自言自語:“我不想殺她的,她如果乖乖聽話,我不想殺她的。”
……………
“你藏的是什麼?”蘇立從租界回到黃鶯的住所,看見她正藏著一封書信和一條極長的白綾,慌張道:“你要自殺。”
“嗯。”黃鶯用手胡亂擦了擦自己哭了很久的淚痕,然後壓抑住哭腔,瞪著蘇立道:“你要把我送去那種地方,我不如死了。”
蘇立震驚了一會兒,然後緩緩微笑道:“你隻要說出你把這幾年的錢放在哪兒了,我就不會送你去的。”
“嗬…那些錢我早就捐了,不會留給你這種人。”黃鶯一把推開緩緩靠近的蘇立。
“我這種人?你還不是為我這種人愛得死去活去?”蘇立冷聲道。
“如果不是你騙我,我怎麼會愛上你這種人?自私,虛偽,貪婪,懦弱。”
蘇立咬了咬牙,握緊拳頭,道:“我勸你不要再說了。”
黃鶯氣紅了雙眼,繼續道:“難道你不是嗎?虛偽至極。若不是你把自己偽裝得人模人樣,像你這種人站在我麵前,我隻會覺得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