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殘宿,花落人斷腸 斷痕……(2 / 2)

“還好,你們…你呢?”她抿唇糾正道。

“我…(們)挺好。”小沁知道小姐還是有心結,但她相信時間將是最好的良藥。

“時候差不多了,回吧。”她道。

“真的不見見嗎?”

穆萱釀步子一頓,她早該知道,小沁來了,二老定是不會缺席。

“不了。”她決絕轉身。

如果他們在這多呆一秒,她怕自己忍不住立刻回去,可一回去,便會觸景生情,發了瘋一般思念岑祈。

不見便會不戀,不戀便會不思,不思便會不痛。

就將心關上吧。

穆萱釀遙遙望著這府邸高牆,徑自發神,一旁沈寄北從曲廊穿過拉起她的手,就跑。

“跟我走。”

這是半年後,他們的第一麵。

“你乾什麼,放開我。”穆萱釀手腕被攥的發疼,抗議要甩開他的手。

“不放。”沈寄北攥的更用力。

“你憑什麼抓我?”

“我不想你後悔。”

“你是不是有病。”

“早病了,已經病入膏肓了。”

她自知說不過他,便不在開口,任他將她帶於偏牆彆院。

“你這是……”穆萱釀本打算開口數落沈寄北,她一抬眼便看到此生最痛心的畫麵,兩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布滿褶子的臉,萎靡的身軀,滿身傷痕定定站在一旁。那兩人是她這輩子很恨卻又很愛的人。

她忍不住哭了,跑過去一把抱住他們,痛聲道:“爹,娘。你們怎麼成這樣了?”

“一切說來話長,答應娘,好好和寄北過日子。”穆夫人緊緊抱著穆萱釀,眼淚也滑落臉頰,她的孩子還在,還活的好好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安好,就夠了。

穆萱釀張了張唇,她道:“娘,你和爹也要好好的。你們好,我才能好。”一切過往煙消雲散吧,或許她是時候放下恨了。看到他們變老那一刻,她知道,她做錯了。所有一切,都沒有好好珍惜身邊的人,來的寶貴。

如今宮中形勢尚不明朗,京城嚴家一手遮天,揚州城是變了天。

半年之間,各地官衙府禦紛紛倒戈,官差漸為嚴家走狗,為表忠心,將嚴明不屈的良官抓進牢獄,屈打成招。

穆老爺穆夫人之所以還活到現在,是靠沈寄北暗中保護著。

穆老爺微微對沈寄北點了一下頭,沈寄北回禮,他看了穆萱釀一眼,神色堅定道:“嶽父嶽母,你們放心,萱釀,我會用我的命護她一世。”

穆萱釀本想拆他的話,思索在三還是放棄了,畢竟,如今爹娘身體不好,她失去了岑祈,不能再失去他們。

穆老爺和穆夫人離開的第二天,穆萱釀已替沈寄北寫好休書,她收拾行囊,還未走出門,便被沈寄北拎回來。

他臉上似有濃煙沸騰,“你想悔婚?”

穆萱釀冷笑了一聲,“明知故問。”

沈寄北怒了:“你是我的夫人,我是你的夫君。憑什麼婚約你一個人說了算?”

她發火了:“去找你的戲子,彆來煩我。”

這次沈寄北沒有摔門而去,反到笑了:“你…吃醋了?”

穆萱釀抬眼看了看對麵俊美的男人,她眼睛妖嬈嫵媚,嘴卻狠辣無情,輕輕道:“彆自作多情。”

兩人鬥嘴僵持著,不一會院子鬨哄哄的,有人傳了話說:老太君今早摔了一跤,請了大夫,直言沈老夫人快沒了。

沈寄北一瞬間腦袋轟了一下,一片空白。

門被大力推開,他踩著水花直奔夜色裡。

穆萱釀跟在沈寄北後麵,無論她多努力的跑,總跟不上他的步子,他好似到了崩潰的邊緣,輕輕一碰,便會發瘋。

又下雨了,她真的厭極了雨,又如一次她厭惡送彆。

走到老太君床前,沈寄北在一旁沉默的吹藥,她見老太君朝她招著手,知道祖母有話要說。

將她的耳靠近祖母的唇,聽祖母最後的叮嚀。

夜色裡,他們陪這活了近百歲的老人,告彆了人間。

沈寄北又消失了,這一次的時間是很久,沈府的所有府邸事項安排全權由穆萱釀親自代勞。

穆萱釀操持好一切,便想回家一趟。誰知,如今的穆府早已不是穆府,是嚴家旁戚薑家,即薑府。

原來,薑家早已埋伏在揚州城,隻等京都一聲號響,便找機會往上爬。有背後嚴家撐腰,揚眉吐氣,盛氣淩人,一一呈現。

她找了一個麵生者問起穆府情況,那人悄悄告訴她:“穆府百人,無一活口。”

她聽著那人講述穆老爺是如何臨危不懼,穆夫人是如何巾幗不讓須眉,連那仆人都仿佛充滿了傲骨,一個個慷慨赴死。

“……”

她好似耳鳴,在人海裡丟了魂,漫無目的亂走著。沈府穆府就隔了兩個縣城,好像隔了大半輩子,這麼隔了兩個世界。

怪不得出嫁那天,爹娘並未送她,怪不得沈寄北說怕她會後悔,怪不得小沁這些天沒來找她,原來他們獨獨瞞著一個她。

“讓開。”

“通通都讓開。”

“不走,那就通通撞死。”

原本熱鬨的長街,頓時充滿了尖叫聲和嗬斥聲。

十幾隻軍馬從街道飛馳而過。

大部分百姓摟著頭,顫巍巍的蹲下,嘴裡不停喊著饒命饒命。

亂世大概就這樣,沒規則,沒證令,有的隻是漫無天日的黑夜。

欺壓,饑荒,勞役,恐懼,無時不在。

此時是掌權人的歡樂,是底層民眾的悲涼。

“小心。”一個身著黑色衣衫的男子,拉開了穆萱釀。

她此刻眼眶被哭的通紅,他遞上了一方手帕,轉身就走。

她昏沉的接住了,謝謝兩個字堵在喉嚨沒說出口,黑衣男子早已走遠了。

穆萱釀回到府邸,一個人望著天邊的圓月,她在想,什麼時候她可以為爹娘報完仇,之後再自儘,她們一家便可團聚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著,半個月後,這平靜的生活終於被打破了。

薑家尋穆府餘下的叛賊,找到了沈府。官兵相擁,不一會包圍了沈府。

穆萱釀從未如此鎮定,仿佛要被取頭顱的人,不是她一樣。

薑家不敵嚴家,事不能做的太絕,該有的麵子功夫,準備的還是非常到位。

給了穆萱釀三天反省期。

三天之內,穆萱釀遣散了沈府眾人,部分珠寶古董換成良銀以沈府的名義救濟百姓,名貴字跡悄悄度給(讀幾)收藏真愛者,大大小小的財庫被穆萱釀一天之夜全數敗光。

唯獨,她留下了那副《清明上河圖》。

薑家掌事者沒想到這沈夫人把事做的這麼絕,便也不屑於裝了,撕掉了虛偽的麵具。

二話不說,就要擒拿穆萱釀。

其中一個好色,手忙往穆萱釀衣衫裡伸,其餘幾個見管事的沒製止,便也跟著附和起來。

越來越放肆。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沈寄北衝她身邊,擋她麵前,一閃刀光,傷她之人通通抹脖。

幾具屍體倒下,濺起鮮血。

薑掌事動了怒,一時間也顧不上沈府的商事背景,作勢要沈寄北給他兄弟陪葬。

兩人拚死相殺,就在沈寄北快要被掐的窒息時,穆萱釀拿起了花瓶,砸死了薑管事。

她人生中第一次殺人,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沈寄北見她直發抖,握住她的肩:“彆怕,人是我殺的,和你沒關係。”

穆萱釀被嚇得說不說話。

“你不是要休書嗎,你房間床底右邊第三個抽屜裡就是,我親筆寫的。”他早就寫好了,新婚當天寫的,他一開始就明白,她不屬於他。

沈寄北左腿被插了一劍,他像感覺不到痛,依舊叮囑著:“還有,你的鳳雲簪子還放在木盒,我一直留著,沒扔。在床底第二個櫃子。”他知道,她愛的東西,他舍不得拋棄。

踢踏踢踏的聲越來越近,援兵迫近,沈寄北忙讓穆萱釀離開,她無動於衷。

“岑祈沒死。”他還是忍不住告訴她,雖然妒忌,起碼可以給她活下去的希望。

“有張紙條在你門口花園西北側的泥罐裡深埋著,那裡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穆萱釀像定住了,沈寄北用儘最後的力氣,把她才趕走。

離開沈府,她隻帶了那副清明上河圖。

信很長,從揚州周轉到荊州再繞道來了京城。

四封信,其中一封是代筆,小沁那丫頭雖嘴皮子厲害,沒念過書筆杆子不行。

她乘著船艙,看著周遭風景,眼裡閃著光。

抱歉啦,文文版麵過長,繹夏和岑福小時候放在下章。估計很快就寫他們的正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