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無常，天色也不例外，這一年的深秋比往年來的更早一些。

放眼望去城中兩側樹梢掛著的枯葉相繼飄零落下，風輕輕一吹，在空中卷成小小漩渦。靜止時分，疏散而下鋪了滿地的金黃。

陸繹去了京城八角胡同口，雨點傾斜淅淅瀝瀝，他一身玄色錦繡撐了一把青荷傘在悠長沉悶的巷子中穿梭。

巷尾便是狹窄道路蔓延的兩側集市。蒙蒙雨霧，一片昏沉。街角末尾矗立著一座醫閣，整體呈墨灰色，陸繹抬傘沿著視線看去，未曾有牌匾，隻有二樓閣窗垂落下來的紅黃相間的流旗，提名‘麵鬼’二字。

陸繹輕握傘柄，沒錯，鹿大夫給娘開的藥，黃皮紙落筆便是紅色小字麵鬼。可見，他找的地方沒有錯，鹿大夫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醫仙就住在這裡。

他上了梯台撣了撣傘沿的積水，醫閣屋簷雨點沿著房廊順勢而下落在街麵上形成波紋水麵，此刻寂寥極了，這時屋內走出一位小廝招呼道：“是來找鹿大夫嗎？”

陸繹輕點頭，算是回應，小廝看到來人趕緊揚手，回話十分客氣，“陸少爺裡麵請，我家老先生現下還在午睡，請稍候片刻，在下尚去催催。”

小廝說著便疾步如飛跑上樓，陸繹走入廳內沉聲喚住他，“且慢，勿擾鹿大夫休息，我也無事，在這等候便可。”

“是。那給您沏杯茶？或是布些點心？”小廝彎腰，等待他的回答。

靜默片刻，陸繹眉頭緊鎖，“不用，你去忙你的。我隻是一個普通尋醫求藥者，常心而來，貴店待客不必如此周全。該如何，就如何。”

小廝臉一紅，急忙告退，退的匆忙撞到了二樓而下的鹿霖，嚇得老大夫一把抓住扶手，喘噓片刻，敲了他一記腦袋，“遇見閻王了，走路不看著點，莽莽撞撞成何體統？”

“先生，師哥師姐不在，你就隻會打我。”他說話溢出了委屈腔。

“你師哥師姐姓隨我名，你又不隨我，他們叫我師傅，你又不叫，你呢是我從橋底撿來的罷了。”鹿霖擺擺手，“去，一邊玩去。”

小廝回頭看了一眼陸繹，又看了眼鹿霖，嘴一癟，氣氣的哼了一小聲“你們”，便跑上了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