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朱立娟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陳荀已經不在床上躺著了,外麵也很安靜,聽不見一點聲響。
她在床上磨蹭了一會兒,就下床穿好衣服,隨手把房門給帶上。穿過廳堂走到廚房的時候,都沒見到陳荀的身影。
倒是廚房門口放著的雞槽不在了,朱立娟就曉得陳荀是繞到後院喂雞去了。
他們家的雞養在屋後的院子裡,陳荀在那起了個雞舍,平時喂養要出了前院繞個大圈子走到後院。
雖然是後院,但是屋子和後院是隔開的,沒有留門過路。一來是為了防止散養的雞跑進屋裡來撒野,到處留下排泄物,不衛生又惡心。
二來是家禽都有味道,正屋是上風坡,後院是下風坡,味道就過不來了。
陳荀婚前不講究這個,以前和陳蹠兩個單身漢填飽肚子就行。
結婚了就不興這樣了,朱立娟愛乾淨,婚後第一天就提出來要把雞隔開喂養。陳荀體貼她,趕在三日回門前把雞舍做好就把雞趕去後院了。
朱立娟還是嫁給陳荀後才感覺鬆了口氣,還是姑娘沒結婚之前,爹媽每天為了家裡幾口人的吃穿就夠愁的了,哪有心情照顧朱立娟的這個毛病。
再說了農村裡家家戶戶哪家不是這樣養的,就他家閨女事多,為了這個,她平時沒少被爹媽嘮叨。
朱立娟細細地打量了廚房一眼,熟悉的布景感覺到很親切。
廚房大概有三十五平米左右,隻比她和陳荀的臥室小一點點,也是黃土牆磚瓦頂。
東麵的土牆緊靠著呈四方形的柴火灶台,灶台上麵嵌著一個大鐵鍋,灶台靠牆的角落裡麵又嵌著兩個比鐵鍋稍小一點的鋁鍋,是專門用來存儲熱水的,這熱水不能直接喝,一般都是用來洗漱的。
灶台的左邊牆麵靠門,立著兩個一米多高的木櫃,一個用來放碗筷之類的廚具,一個用來放食物。灶台的右邊則擺放著桌椅,四方桌並兩條長木凳。
朱立娟看到鐵鍋蓋著還冒有熱氣,掀開鍋蓋一看,一小盆煮的濃稠的米粥,兩個雞蛋,還有一碗家裡醃好的蘿卜乾。
看來陳荀不光是喂了雞,還把早飯也做好了。男人勤快就是好,自己享福了,朱立娟感歎著。
她熟門熟路地拿起瓢在其中一個鋁鍋裡舀了熱水倒進洗臉盆裡,走出廚房,蹲在門口洗漱。
剛剛洗漱好,陳荀就從院子外麵進來了,手裡拿了一把新鮮的薺菜。
不等陳荀開口說話,朱立娟已經看到陳荀了:“回來正好,吃早飯了。 ”
“嗯,剛剛看到阿蹠和麗雲兩口子了,他倆一大早就去河邊摘薺菜了,給了我一把嘗鮮。”陳荀隨手把薺菜放到廚房門口的木墩子上。
朱立娟幫陳荀舀了瓢熱水倒進盆裡,陳荀洗了洗手和她一起坐下來吃早飯,端起碗就咕嚕咕嚕把米粥送進嘴裡,也不怕燙到嘴,沒一會兒一大碗粥轉眼就進了陳荀的肚子。
朱立娟看著有點無奈,嗔道:“慢點吃。”男人說了多少次也不管用,這個習慣一時半會兒是改不了。
其實都是以前餓出來的。那時候陳荀和陳蹠兩個半大小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力氣有的是,自食其力掙的工分換來的糧食看著是多,但是家裡沒有父母精打細算,常常是不到下次換糧的時候就無米下炊了。
糧食要算著日子吃,道理兩兄弟都知道,但是餓啊,正是發育的時候哪裡頂得住饑餓感。那會子家家戶戶都不富裕,也沒能太好的接濟兩兄弟。
沒法子,陳荀就帶著陳蹠進山打獵,饑一頓飽一頓的長大了。
陳荀咧嘴一笑,一碗粥下肚身子也暖了,放下碗筷等著朱立娟吃完他好洗碗。
家裡的碗筷一直是他負責洗,朱立娟不愛乾洗碗的活。
這時候很少有男人像陳荀這樣放得下身段進廚房乾活的。男人嘛,家裡的頂梁柱,哪能乾廚房的活呢。
村裡也就陳荀陳蹠兩兄弟這樣了,不靠自己動手早就餓死了,哪怕結了婚,也很自覺地分攤老婆的活計。
朱立娟當初願意嫁給陳荀,除了看臉之外,這個也是陳荀的優點之一了。
吃完早飯沒多久,朱立娟正打算拉著陳荀進屋商量商量進廠打工的事情,遠遠的就聽到院外傳來馬老板的聲音,陳荀也聽到了。
夫妻兩個對視了一眼,看樣子馬老板還沒放棄,這才不過早晨,就急吼吼地又過來了。
不過朱立娟兩口子淡定的很,反正他們不管馬老板天花亂墜的說什麼,他家是堅決不會賣的。
不一會兒,馬老板走到院門口了,後麵跟著一臉無奈的陳三伯。
看到朱立娟和陳荀站在院裡,馬老板熱情地招呼道:“陳先生早啊,這位是陳太太吧,給你們拜個早年嘞。”
一邊走進院子,從兜裡掏出牡丹煙盒,抽出一根煙遞給陳荀:“我還是為了買房子的事情來的。”
陳荀搖了搖頭:“我不抽煙的,煙你收回去吧。馬老板,話我昨天說的很清楚了,房子我是不會賣的,你來多少次我都是這樣說,你還是到彆處去看看吧。”
馬老板把煙放進煙盒裡,一點也沒有被陳荀拒絕的尷尬,笑眯眯地說道:“話彆說這麼快嘛,不請我進屋坐坐嗎,咱們坐下來說吧。”
陳荀看著提了禮品上門又和氣的馬老板,心裡感慨怪不得人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呢,他還真不好意思這樣拒絕馬老板:“那進屋坐吧,一起喝壺茶。”
說著,一邊讓開身子請馬老板進屋。
馬老板熱嗬的應了,走進廳堂。趁著白天光線好,眼角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廳堂。
昨天來的時候是晚上了,光線昏暗也沒細看,這會子看廳堂是真大啊,而且采光也很好,這會子太陽照進來暖洋洋的。
正對著院子的牆上掛著迎客鬆掛畫,掛畫下矗立著木製案幾,案幾上正中擺放著香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