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動四海的白牡丹,不過是一個舞姬。
腰肢嫋娜,步履翩躚。連那些士大夫們,也爭相邀請她赴宴。
飲酒取樂,徹夜歌舞,白牡丹風頭無兩,風華絕代。
但士大夫和有錢的公子們都不明白,無數的黃金砸下去,白牡丹怎麼連笑都不肯好好笑一笑,偶爾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不是開懷,更像是嘲諷。
終於有紈絝忍無可忍,揚言一定要得到這冰山上的牡丹花。
講究禮教的貴族們嘴上反對,心中有卻也暗暗想著,或許有人破了這個*,白牡丹就能摘掉那“賣藝不賣身”招牌。
“清高什麼呢!”人們暗暗嘲弄道。
大概是紈絝的話語傳進了白牡丹的耳朵,隔天,百花樓便放出了話,白牡丹出了一個謎題,若能答出這個謎題,便能與貌若天仙的白牡丹共度良宵。
“不知不覺巧遇春,
扶光升起去浮塵。
來時含情意濃濃,
去時含淚看錯人。”
謎題已經放出來,若是再巧取豪奪,反而失了麵子。紈絝們隻好一邊絞儘腦汁,一邊糾集門客,苦心琢磨這看似不大起眼的謎題。
層出不窮的答案被一一放上來:牡丹花、露珠、雨滴.....
可白牡丹全部否定:“不對,都不對。”
那是什麼呢?
一晚,牡丹跳一支長袖舞,正在長袖飛旋,鳳舞九天之際,一隻青銅酒杯從台下擲了上來。
牡丹看著衣袖上點點酒漬,微微蹙眉道:“客這是做什麼?”
“老子不要看你跳舞,老子今天就要看你脫衣服!”一個喝醉了酒的豪客罵道。
百花樓的媽媽連忙陪著笑臉迎了上去:“客今天定是喝得不儘興了,杜鵑!還不快拿最好的蘇合過來給客滿上!”
牡丹身邊一個伴舞的姑娘隻好也陪上笑臉,嫋嫋婷婷的走過去,媚眼如絲地倒上一杯蘇合酒,惹人憐愛地柔聲道:“請客喝了奴這一杯。”
若是往常,再強橫的客人受了這嬌嬌纏纏的一杯軟酒,再怎麼也凶橫不起來,但今日,這粗鄙公子不知哪裡受了氣,借著酒勁非要撒到牡丹身上來。
隻見他將杜鵑往案台邊一推,大踏步便要闖上歌台,他行動魯莽粗魯,可憐的杜鵑姑娘還未等站穩,便被他一腳踩在腳踝,頓時痛得兩眼泛淚。
杜鵑也是舞姬,若是傷了腳腕,以後便不好再跳舞。不能跳舞的姑娘,以後就隻能陪客。
牡丹看著受傷的杜鵑,眉頭皺得更緊。
但她隻不過是個舞姬,還能做什麼呢。
“公子不好這麼粗魯吧。”一個白衣男子搶上兩步,攔住那惡徒。
此人一枚飄飄,袖帶當風,仙姿飄逸,神相俊朗,眾人眼前都是一亮。
“關你屁事!”惡徒拳頭一揮,卻被白衣男子一把折扇擋下,隻三兩下功夫,便擒住了那人。
眾人一片叫好,可那紈絝仍是不服,罵罵咧咧道:“那賤人出了個沒有答案的詩謎,拿我們當傻子耍呢,我憑什麼不能教訓教訓她?!”
此話一出,底下眾人倒不少附和之聲,白衣男子見眾人如此,無奈地搖搖頭,歎道:“這詩謎一點不難,怎叫沒有答案呢?”
說完,將那渾人推開,朗聲道:“此詩謎答案為霧,春日最常,伴日出而現,出現時濃濃如情意,散去時隻留下點點花露。牡丹姑娘,我說的可對?”
牡丹的臉色一白,隻得勉強承認道:“這位公子答得不錯,正是霧。”
紈絝聽到自己這一鬨,竟將這奪魁之人逼了出來,如今也是後悔不迭,悻悻離開。
答出謎題之人,能與白牡丹共度良宵。
牡丹沒有忘,眾人也沒有忘,喧鬨的百花樓突然安靜下來,似乎都在等這位白衣公子發話。
但他卻恍然無事發生,看那紈絝走了,也搖著折扇,緩步下台。
牡丹心中的大石頭稍稍落了地,連忙下台扶起杜鵑,小聲問著傷勢。
看客們大失所望,一片嘩然,眼見著群情激憤之際,那白衣公子竟突然飛身躍上房梁,朗聲笑道:“牡丹姑娘,在下有一不情之請。”
牡丹臉色越發慘白,但身處煙花,她知道此事早晚要來。
“你說。”
“在下想為姑娘吹奏一曲,還請姑娘為我伴舞如何?”
他眉目疏朗,燦若朝華,如一縷清風,吹散牡丹心中的陰霾。
牡丹由衷的微笑道:“那便多謝了。”
那夜,他為她吹了一夜的蕭,簫聲如訴,訴的是一場風花雪月。
真美,牡丹從未聽過這樣美的簫聲,杳杳如記憶深處的某個少女的歌聲,在心中纏繞。
如此,她便為他跳了整夜的舞,如嫋嫋秋風,如繚繚杜衡。
可那夜過後,他便再也沒有出現在百花樓。
“世間男子皆薄幸。”姐妹們這樣安慰牡丹,連牡丹也這樣想。
若一滴露珠落在池塘,那不過隻是小小漣漪。但若露珠多了,便是一場滂沱大雨。
一天,吳州城的人們見到一個奇人。
這人躺在瘦西湖河岸最高的明月樓頂,一手拿著酒壺,一手搖著折扇,嘴裡嘟嘟囔囔,顯然是醉了。白色的衣衫在春風的撩撥下搖來擺去,更顯得他的身子搖搖欲墜。
“喂!那年輕人!你莫要想不開!”有一老翁喊道。
白衣男子搖了搖頭,擺了擺手似乎不想彆人打擾。
底下看熱鬨的人笑著攔住那老翁,解釋道:“莫要理他,這是我們這兒一個呆子,他今日作詩一半,對不出下半闕,就跑到這明月樓上撒酒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