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妹妹以為,風月樓第一舞妓蘇卿寧的舞技,比旋姬如何?”
蘇卿寧:“……”
她下午說什麼來著?
哦,她叫蘇卿寧,但不是風月樓舞妓的那個蘇卿寧。
她狐生的定力都耗在今日了,蘇卿寧沒法,硬著頭皮答道:“嗯……那自然是蘇卿寧……呃……不分伯仲吧。”
“是嗎?”祁空悠悠歎了口氣,“那還真是可惜了。我早聽聞風月樓第一舞妓的名號,特地趕路至此,也想一睹其卓絕風采。原本打聽到蘇卿寧今夜登台,卻未料臨時換了旋姬。既然妹妹都說不分伯仲,那這舞,想必是不看也沒什麼損失了。”
損失啊!
不看真是損失慘重!
蘇卿寧氣得暗中磨牙,自己方才就該硬氣一點,直接說她蘇卿寧天下第一無人能敵——笑話,九尾狐禍國殃民的故事在人道難道是平白無故流傳甚廣的?
“倒也不是……”她絞儘腦汁找補道,“我以為旋姬的舞比起蘇卿寧,還是有一些不同之處……”
祁空看她狼狽臉紅而不自知,心中訝異更甚。她看慣了對方從前逆來順受的模樣,竟不知固執自矜起來也這般可愛。
直覺告訴她這並非是對方一貫以來的性格,但她確認蘇卿寧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也隻能將著違和歸到先天種族所致。
大抵九尾狐,都是恃才矜己的生物吧?
“隻是可惜,”祁空接著感慨道,“聽聞她是身子不適,故而告假。不知何時能夠再登台作舞?”
蘇卿寧這回反應很快:“姐姐想看?”
她未曾意識到自己欲蓋彌彰得太過明顯:“風月樓夜場演出次序按照樓裡舞姬一貫的登台順序排,不出三日,便能看到我……蘇卿寧登台。”
祁空有意問道:“若是她尚未痊愈呢?”
蘇卿寧一時啞口無言,卻聽對方笑了一聲,頗有幾分似客人興致高時的情調:“好了,你怎麼總是想著把我往旁人處推——”
往往這時若再推波助瀾,便又能薅到並非在議定價格內的金銀珠寶。而對眼前之人,她卻惘然不知其中幾厘真心。
視線相撞,衣袖下的傀儡線似有所感,一並歡快地躁動。
她心惶惶。
“一直戴著麵紗不覺得悶嗎,與風月樓舞妓重名的蘇姑娘,”祁空透過聊勝於無的遮掩看她,“還是說……你在躲什麼人?”
躲不知會從何處突然竄出來抓人的媽媽。
和認識她的客人們。
正在此時,好巧不巧,她竟瞥見胡應然順著樓梯上樓來,方走到拐角處,與小丫頭說著話,隱約有“蘇卿寧上哪兒去了”雲雲。
二樓雅座皆有布簾隔開,她們所在的位置恰好是牆角處,再不過片刻功夫,胡應然便會經過這裡。
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失陪。”蘇卿寧慌張起身,沒留神帶著椅子在木地板上呲一聲響,鄰座客人不滿地敲了敲牆麵。
“怎麼這便要走?”祁空悠然靠在椅背上,氣定神閒更襯得蘇卿寧兵荒馬亂,“這可是你訂的位子。”
錢隨時都能賺,命卻隻有一條——是的,九尾狐也並不真的有九條命。蘇卿寧以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祁空既然準備留下,那麼她也不急於這一時。來日方長,她就不信……
那一瞬間仿佛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數,腰帶好死不死夾在了椅背鏤空花紋的縫隙中,隨著她的動作突然抽落開來,而她重心不穩,驀地向前撲去。
完了,蘇卿寧想。
一天之內跌倒兩次,也是沒誰了。
但預料的痛感並沒有傳來,她似乎跌進了一個柔軟的懷抱,耳畔被青絲掃過有些癢,若有若無的美人露香再次迷惑了她的嗅覺。
但一切又都是冷的,這股寒意讓她毛骨悚然,就好像麵前之人並非活物——離得這樣近,她卻隻聽見自己的心跳。
“不過萍水相逢,‘投懷送抱’是為何意,”慵懶的聲音自頭頂傳來,“風月樓賣技不賣身的蘇卿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