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惶然 在她額上落下溫柔一吻。(2 / 2)

天道何時情動 羲和安 3874 字 10個月前

祁空倒了茶,又問:“可還需要什麼點心?”

大半夜的哪兒來點心,蘇卿寧嬌貴得很,隔夜的東西才不會吃,輕咳一聲,遂禮貌婉拒。

“怎生一直咳嗽?”豈料祁空轉身將茶杯遞給她,“可是在外麵受冷風著了涼?”

燭光幽微,蘇卿寧望進她的眼底,看見強作精神實則狼狽不堪的自己。

這究竟是怎麼了,她想不明白。

祁空從她臉上移開目光,摸了塊桂花糕自己吃起來,惹得無端白折騰人一晚的蘇卿寧很是愧疚。

“我沒戴麵紗。”蘇卿寧小聲道。

祁空悶聲笑起來:“嗯,我知道。”

“所以……”蘇卿寧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你看見了嗎?”

“看見了,”蘇卿寧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豈料祁空後半句竟是,“但燭光太暗,我看不清。”

“以己度人”換來這麼個後果,蘇卿寧乾巴巴“哦”了一聲,又道:“其實你白天也能見到蘇卿寧的。我……不是故意不給看的。”

被人看一下而已,又不會少塊肉。

祁空斂了無聲的笑意,但蘇卿寧就是很不講道理地從她的語氣裡聽出輕笑:“嗯,我知道,沒怪你。”

也沒人關心你怪不怪我。

蘇卿寧說完了剛編的台詞,再也想不出半個字的後續,敏銳的嗅覺還無時無刻不提醒著她隔壁房間發生的事,更何況她還隱約聽見些動靜。這些平日裡再正常不過的事物今夜都堆疊在一處,瘋狂刺激著她脆弱的心神。

腦海中有一個聲音阻止著她逃離。

鬼使神差的,她勾了下手指。

祁空突然被拽了一把,沒留神也跌坐在貴妃椅上。她半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好端端的,妹妹拽我衣袖做什麼?”

傀儡線無形無感,夜裡燈火昏暗,她大抵是以為自己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但二人靠著這樣近,甚至能夠聽到對方的呼吸和心跳。

蘇卿寧懷疑自己幾個時辰前出現了幻覺,眼前之人分明是活生生有心跳的,一聲又一聲,襯得她的心跳格外歡快。

就連呼吸也是溫熱輕軟的。

她們的眼中倒映著彼此,蘇卿寧的視野有些模糊,被瞳仁裡微弱的一點橙色燈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黑暗中的每一個動作都被無限放大。

房間裡太熱、太熱了。

怎麼會這樣熱。

“……太晚了,”祁空微微抬手,但又放下了,聲音輕得像是在哄小孩,“睡了好不好?”

她可不就是胡鬨的小孩,蘇卿寧渾渾噩噩地想。

大半夜做了不可名狀的夢,穿著拖鞋衣冠不整一路尋著傀儡線過來,簡直像會被官府通緝的那一類壞人。被好心客人收留卻滿腦子胡思亂想,一分錢沒收也沒想過自己名節不保,傳出去怎能不惹人笑話。

大抵因為她隻是九尾狐。

九尾狐沒有複雜的社會關係需要處理,她沒有家仇國恨,沒有學業未竟,隻有恨不得剖出來捧到對方麵前的滿腔真心和兒女情長。

話本裡主角的阻礙,她都沒有。

她隻需要找一個真心愛她的人,心甘情願或是被逼迫做她的藥引——過程如何皆無所謂。

她不知自己為什麼會想到這些,腦海中的幾道意識荒誕地搶奪著這具身體的控製權,碎片的記憶不斷在思緒中閃過,她卻什麼也抓不住,破碎的時光湮滅在無數次轉生的塵埃裡。而她滿心惶然,在時空中不知自己姓甚名誰,何去何歸。

一切不過是虛相。

正如那人的名字:空者,鏡花水月。

“……好。”蘇卿寧低聲應道。

她昏昏沉沉,軟得不像話,最後是被祁空抱回了榻上。白嫖了客人的床,蘇卿寧閉著雙眼,卻還能感受到燭火的光線,勉強抵住了最後一點意識的淪陷。

但下一刻,那救命稻草一般的光亮也被擋住。

她直覺有人在看她,隻好儘力裝出一副早已熟睡的模樣,就連眼睫也不敢顫一顫。

她會……與我同床共枕嗎?

寒意逐漸靠近,涼風拂過臉頰,惹得她幾乎控製不住身體冷戰的本能反應。

然而那冰冷兀地停下,斟酌再三,像是終於下定決心,在她額上落下溫柔一吻。

半夢半醒間,她聽見熟悉的輕歎。

“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