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空透過障眼法看見她身後的尾巴歡快地搖晃起來,心中一絲鬱結非但沒解開反倒愈來愈深,她卻說不上來為什麼,隻頷首道:“……是。”
蘇卿寧狐生從未有此刻這般開心,但心中的另一個意識卻莫名低落下來,連帶著她的行動也遲緩了幾分,她感到心臟有一瞬間碎裂般的疼痛,但那仿佛隻是平白生出的幻覺。她捧著心口茫然無措,吃剩的竹簽也掉落在地上。
祁空將那竹簽撿起,連同先前的幾根捏在一處,尖端朝下確認不會誤紮到人。她做完這些不過也才眨眼間的功夫,卻見蘇卿寧眼中泛起淚花。
她忙問道:“怎麼了?可是有哪裡不適?”
蘇卿寧平複喘息,搖搖頭:“沒事,方才那串辣椒放的有點多,被嗆了一下。”
她明顯在說謊,關心的話方在喉嚨裡打了個轉,祁空卻遲遲說不出口。
說到底在她眼中二人不過是朋友。
恰巧旁邊有賣果汁的攤販,祁空買了一杯遞給蘇卿寧,她小口飲了一點,低聲道:“謝謝。”
又行過一段路,蘇卿寧咬著蘆杆,兀地問道:“是朋友的話,遇到困難,你會幫我的對嗎?”
祁空愣了一下,方摸了摸她的頭:“會的。”
蘇卿寧抬頭撞進她的眼睛:“任何事都會嗎?”
祁空這次沒有回答,凡是她作出的承諾,就算一時沒有兌現,兜兜轉轉,最終也都能夠得償所願。
她從不輕易給出承諾,哪怕麵對眼前人。
眼前似乎閃過無數次的分彆與重逢,那人從來都是沉默不言的,麵對生死也都淡然處之,自己卻逐漸能夠體會到天道以外生離死彆的苦痛。
除了蘇卿寧。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來詢自己。
而自己卻給不出她想要的。
本也在這兒待不了幾天的祁空給不出確切答案,手還僵在半空,蘇卿寧卻像是突然開竅,沒在這個問題上過多停留,拉著她的手去買新鮮的烤紅薯。
良久,或許久到蘇卿寧已經徹底將這個問題拋諸腦後,她像是終於妥協,用不會有第二個人聽見的聲音道:“不會。”
蘇卿寧穿梭於人群之中,蒙著麵紗讓人看不清神色。她默然片刻,低聲道:“沒有人能護你永生永世。”
二人轉回風月樓時,已用過晚飯。路上蘇卿寧甚至順便解決了宵夜,沒吃完的打包帶回風月樓。門口的丫鬟乍一件蘇卿寧像是見了鬼,丟下手帕便兔子似的跑了。
不得不說風月樓的丫鬟速度驚人,二人剛走上二樓,胡應然便不知從何處衝了過來。
她看著蘇卿寧身上明顯長了一截的衣裳,目光上移到她手上鬼鬼祟祟拎著的疑似吃食的盒子,再上移到顯然不是樓裡給買的簪子。
胡應然:“……”
受友人之托照看的女兒叛逆了。
蘇卿寧嚇得直往祁空身後躲,躲完才覺得自己心虛得莫名其妙,自己不過是出門逛了街,又沒觸犯律法,不工作的日子逛街天經地義,此時就應當理直氣壯。
祁空對著奇異的場麵打量片刻,從錢袋裡摸出幾張銀票。
胡應然立馬變了神色,滿臉堆笑:“房間已經打掃過了,需要現在讓丫頭端熱水嗎?”
“不用,”祁空摟著蘇卿寧的腰,“將蘇姑娘房裡的衣裳收拾兩套送到房間即可。”
胡應然滿心“女大不中留”和“乾女兒的病有救了”,數著銀票美滋滋吩咐人收拾衣裳去了。
蘇卿寧跟她進了房間,見她鎖了門,仍舊似懂非懂:“為什麼要讓人送衣裳?”
祁空將今日買的東西整理好,都放在一旁:“你還想穿我的衣裳?”
蘇卿寧連忙搖頭,又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我為什麼要住你的房間?”
祁空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用濕毛巾淨了手,方向她走來:“我方才給了那鴇母那麼多錢,你說呢?”
蘇卿寧下意識退了半步,後背抵上牆。
燭火輕晃,燃燈幽微。她後知後覺,若是按照話本裡風月戲的寫法,依著現在這個姿勢,祁空下一瞬,就當吻上來。
四下靜得隻有二人交疊的呼吸和心跳,蘇卿寧受不住,在喘息的片刻悄悄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