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卿寧顯然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溫熱的吐息靠近時隻剩手足無措。溫軟的唇並沒有前幾次錯覺般的冰涼,細碎的嗚咽被揉順著進咽喉,情意迷亂之間,有人與她十指相扣。
她止不住喘息,卻也不懂迎合,相較之下越發顯得祁空遊刃有餘。她像是曾描摹過千萬遍,熟悉淪陷的每一寸領地,在眼前人丟盔卸甲慌忙逃竄的下一瞬重新禁錮進懷裡。
蘇卿寧任她擺弄,在下一道攻勢到來之前偏頭避開了。
暫停歇息的時間寶貴,她從祁空幽深的眸子裡看見自己不可言說的狼狽,濕漉漉的眼睛好似盈著一汪水,頭頂的耳朵不知怎麼又冒了出來,此刻白裡透紅煞是精彩。
“你……停一下好不好?停一下。”
她低聲哀求著,狐耳實在太過敏銳,混亂中不知是否是錯覺,夜裡本該消散在風中的聲音又飄進了她的耳朵。一雙桃花眼水波瀲灩,祁空從中看出從未有過的懼意。
是,她本不該奢求愛意。
許是在街上走著熱了,分明沒點碳火,房間裡的溫度卻仿若在升高。外衣大抵在進門時已經隨意扯掉了,蘇卿寧在貴妃椅上看見那件被自己借穿一天的可憐外衣,而祁空卻還衣冠楚楚,仿佛方才失態的隻有自己而已。
她方想出聲,卻見祁空豎起食指抵在唇邊。
緊接著,一旁的門被敲響。
“何事?”她淡然問道。
合著聲音飄忽氣息紊亂的果真唯有自己罷了!
“祁姑娘,蘇姑娘的衣裳,奴婢給您送來了。”
風月樓裡的丫鬟當然都是熟人,蘇卿寧臉紅得仿若醉酒,自以為見不得人,慌亂之中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狐狸鑽地縫好像不太優雅。
但祁空回眸看她一眼,示意她在這兒彆動,轉身開門接了衣服,簡單清點後便擱在了一旁。
蘇卿寧乖乖在原地站著,祁空一眼掃過去見她像是在私塾被先生罰站的學生,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
但蘇卿寧對這詭異的氣氛渾然不覺,如此之短的時間內已然學會了摸支棱起的狐狸耳朵上的絨毛自娛自樂。祁空收好衣裳回來看見的就是這副場景。
“怎麼冒出來了,”蘇卿寧沉浸其中,絲毫沒注意到祁空驀地出現在眼前,耳朵被那雙微涼的手碰得一抖,軟得她整個身子都發顫,“真乖。”
蘇卿寧恍惚間憶起狐狸似乎與狗是近親。
尾巴也不爭氣地長了出來,祁空眼神暗下來的瞬間蘇卿寧轉身欲逃,最終當然是敗在可惡的人類手上,九條尾巴無一幸免淪為某人的玩物。
她發誓狐生十餘年從未有此刻這般狼狽。
“……不可以逆著摸,”她終是沒忍住,小聲抗議道,“洗的時候可難梳了。”
祁空點頭,神色認真像是聽了,沒過多久遭殃的尾巴卻換了一條。蘇卿寧逃不掉,覺得自己像是被玩壞的瓷娃娃,除了任人擺布以外沒有可選擇的餘地。
但某人的手指很涼,過了這麼久也沒能被鬆軟的絨毛捂熱。蘇卿寧熱得儘想脫衣裳,迷迷糊糊覺得有傷風化,無意識地往冰涼的地方蹭,卻又在二者相接的瞬間凍得一哆嗦。
一路往上,蘇卿寧止不住地顫栗,她兀地伸手按住了對方的手指,仰頭傾身吻了上去。
燭火在半透明的紗帳中若隱若現,蘇卿寧視線模糊,很快再次失去了抵禦能力。她禁不住落淚,卻不解自己為何會哭,低啞的聲音不像是自己能夠發出的:
“……你很快就會走。”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說。
祁空動作頓了一下,方道:“你知道。”
“你……還會回來嗎?”
真奇怪啊,她的聲音為什麼顫得這樣厲害。
她像是已經耗儘了最後一絲力氣,身體控製權逐漸被讓渡給不知何時鳩占鵲巢的東西,偏生她對自己理當是熟悉極了,就連自己也以為,那不過是靈魂深處的另一麵。
但祁空卻好似愣住了,蘇卿寧屏住呼吸,卻見她抬眼,眼中似有不解,和她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她無措地拉了下被子,感覺鼻尖忽地有些發酸。
祁空像是在那一瞬間從旖旎中抽離開來,二人無聲對峙良久。蘇卿寧努力睜著眼睛,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很快看不清一切。
一隻微涼的手指蜷曲貼了上來,抹掉斷線的珠子。她聽到一聲輕歎:“傻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