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展櫃破碎的瞬間,劇烈的冷氣直逼而來。玄鳳有一瞬間幾乎被凝成實質的風迷得睜不開眼,死後僵硬的屍體再次被凍住,唯一動作,便簌簌掉下皮膚組織來。
祁空單手摟住宋晚,騰出另一隻手來與她搶奪著傀儡線的控製權。利如薄刃的絲線纏連著十指,由祁空指尖開始蔓延出血色,很快將整段銀線暈染成血色。
玄鳳好不容易睜開眼,眼睜睜看著細線吸滿了血,似是控製不住,宋晚的呼吸逐漸沉重起來,源源不斷往外冒的血珠墜落到地上,很快消失在混沌之中。
來不及被吸收的血液順著指尖彙聚下墜,祁空微動手指,傀儡線融進血肉觸到骨骼,利刃磨骨之聲沿著血肉傳遞難以忽視。她咬著牙,在骨骼被徹底絞斷前一瞬變換姿勢,細線霎時柔軟下來,被虛虛攏進手心。
她喚出青白刃,卻在割斷傀儡線的前一秒改了主意,鬼見綢半途飛出,將二人之間纏繞的細線一攬,儘數包裹起來。
祁空一口氣還沒鬆到底,就見鬼見綢亦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染紅,她心中暗道一聲不妙,卻聽身後結界哢噠一聲響。
她猛地轉過頭,喊道:
“寒玉——”
胡應然反應迅速,一團狐火刹那間向著祁空身旁破碎的展櫃飛出。許是太久沒用念力,狐火的軌跡歪了幾厘米,不慎點燃了展櫃旁用作裝飾的火鳳尾羽。
狐火頓時爆出了三味真火的架勢,祁空一手摟著宋晚,另一隻手召出風來托著玄鳳暴退十丈,百忙之中抽出閒來對胡應然命道:“開結界!”
結界打開的瞬間,四人倒退一步跳出火海。祁空一腳踹上結界大門,總算是將能夠燒光大半個鬼市的鳳凰火焰隔絕開來。
玄鳳被她隨手丟在地上,她小心翼翼扶著宋晚靠進一旁的沙發,轉頭看時胡應然像是終於意識到方才發生了什麼,尖叫一聲:
“啊——我的庫房!我的錢!錢——”
祁空被她吵得頭疼,無語之下封閉了聽覺。
“不要以為封閉聽覺就能推卸責任,”她剛半俯下身準備檢查宋晚的情況,就見胡應然滿臉哀怨地貼了上來,口中念念有詞,“你燒了我的庫房,我的庫房!裡麵有我收集了幾百年的奇珍異寶!賠錢——”
祁空將她從自己麵前一把推開,一手掐訣,覆上宋晚的額頭,神色逐漸凝重起來。
好在胡應挺過了方才的發瘋階段,人也平靜下來許多。她剛被祁空推了一把,順勢癱坐在沙發的另一端,眼神放空:
“玄鳳?”
玄鳳從嗓子裡擠出一聲,艱難地抬起一隻手臂,然後“哢擦”一聲,維持著這個姿勢的手臂掉在了地上。
胡應然:“……”
死後又死一次,這都是造了什麼孽。
她沒辦法,隻好自己動手將玄鳳搬到另一張沙發上來。再看祁空的神情,大抵是宋晚情況不容樂觀——以一具凡人之軀承載九尾狐的殘餘念力,終究還是太過牽強。
“需要單獨給你們找個房間嗎?”她提議道。
“……謝謝。”祁空沉默半晌,方說道。
胡應然歎了口氣,就見祁空雙手抱起宋晚,隨口道:“店裡的損失我都會賠。”
胡應然瞬間打起百般精神:“好嘞!醫藥費記得也結一下。房間在這邊,我帶路。”
一路無話,現代隔音裝修好得很,一路穿過走廊再聽不到淫詞豔曲,臨至房間,胡應然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
“她怎麼能被傀儡線認下?難不成真是……”
天地良心,先前是她有眼無珠,以為這女孩不過是與蘇卿寧有幾分相像罷了。
祁空沒應聲,但她的態度說明了一切,胡應然再次深深歎了口氣。她將昏迷的宋晚輕柔地放在床上,方想直起身子,卻發現自己方才被宋晚無意識摟住了腰。
她隻好就著這個姿勢轉頭看向門口的胡應然:“謝了。”
胡應然沉默半晌,替她關上門。
她喚了兩個小丫頭來門口守著,自己搖頭一邊往外走一邊感慨道:“造孽啊……”
去請個屍體護理的美容師來看看玄鳳,再去翻賬本清算庫房的損失以便從祁空身上訛錢。
風月樓裡隻談風月事,一腔真心喂狗之事常有,斷不會發生在夜過無情的風月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