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瘦了,”祁空細細端詳,用自己的兩指比成圈,握著靜昭儀的手腕卻還多出一截,“怎麼會這樣瘦?”
這像是關係更親密的人該有的姿態,靜昭儀想,舊時書上隻說女子腰身不盈一握是美,卻從未說手腕太細會被在意的人說上一句太瘦了。
“病一場,總會這樣的。”靜昭儀說得雲淡風輕,似乎想就此略過這個話題。
“對了,”祁空卻好像突然想起什麼,她垂下眼眸像是下定決心,很快又抬眼,“進去說。”
靜昭儀輕輕嗯了一聲,進屋被祁空遞了熱茶捧著。不知為何,她瞧著祁空這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料想她大抵寒暑不侵,並不知曉人間有手爐這一物件,隻曉得用熱茶暖手。
“你不問我前些日子去了哪兒?”祁空偏頭問她。
靜昭儀卻抿了一口茶水,避重就輕道:“你若想說,便會同我提起的。”
宋晚莫名從這個氛圍中品出查崗的意味,心覺古怪。
“我去了一趟北方,”祁空聽她的回答,愣了一下,繼而輕笑一聲,“那邊最近不太平,你待在這裡也好。”
靜昭儀不解,祁空卻像是隻順帶提了這麼一句,很快略了過去。
“我給你帶了這個,”她變戲法似的從背後拿出一根狹長的東西,靜昭儀定睛看時才發現是一隻步搖,最素淨的樣式,“你若不喜歡……”
她有些猶豫,像是擔心自己送出的禮物會受到嫌棄。可她先前從未有過這般不確信的神情。
“我都喜歡的。”靜昭儀聽見自己說。
話音剛落,她又像是確認般地重複道:“你送的東西,我都會喜歡。”
祁空怔怔看著她的眼睛,忘了應話。
宋晚借著靜昭儀的眼細細打量起那支步搖來。通體隻用了一種材料,照理說不是集上能買到的樣式,畢竟現下時興的款都是什麼點翠鑲金鑲銀,招搖太過反而入不了她的眼。瑩潤的光澤就像……
就像祁空送她手上正戴著的那隻鐲子。
宋晚下意識抬手去碰,卻方意識到自己在夢境之中,除了跟隨靜昭儀的思緒體驗,原身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都無比困難。
但並非隻是如此。
同樣的材質並不隻有自己的鐲子,印象中還有一支簪子,如若不屬於她,那定然隻能歸於蘇卿寧之手。
可任憑她如何回憶,也想不起蘇卿寧是何時何地得到那支簪子的。蘇卿寧與祁空本沒說過幾句話,更不會有贈禮的機會。
可那又該是如何……
靜昭儀也發現了這支步搖材質的特殊之處,似玉非玉,通透中似乎還有些彆的什麼,細看時卻又消失了。而那墜子隨風輕晃,好似有生命一般,清雅而不失端莊。
“這是什麼製成的?”她有些好奇,沒忍住問了出來。
“是我的……算了,”祁空慵懶一笑,“不重要。”
那便是極重要的意思。
靜昭儀並未用言語表示珍藏,卻是將它遞給祁空,柔聲道:“此處無銅鏡,你來替我插上吧。”
她孤身一人在院中,倦懶梳妝,頭發也不過用木簪隨意綰起,倒正方便了再添一支步搖上去。
“這……”
祁空遲疑片刻,接過步搖,手指相觸時被靜昭儀似是無意掃過,微微蜷了一下。
她起身,繞至靜昭儀身後,低聲道:“我怕紮到你……”
靜昭儀驚訝地笑了一聲:“怎麼會。”
她就像從未梳過發那般緊張,手指扶上發間時甚至不當心輕輕擦過靜昭儀的耳側。宋晚被迫跟著感受到一陣酥麻,微涼的刺激下,她後知後覺自己已然紅透了耳根。
靜昭儀咬住下唇,盯著不遠處的燃燒的線香轉移注意力。燃過的香灰沿著原樣堆疊在原身之上,忽地坍塌下來,風中飄散著似有若無的塵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