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也是……逐漸急促起來的。
一切的真實從此打開閘口,做到與常人一般無二大抵並不容易吧,宋晚並不知曉。至少現在的所有都不是幻覺。
至少有當下。
“獨自轉世會讓你難過嗎?”
她收回方才的話。
某些存在花了很長的時間學習如何像人,卻在這一問題上無論如何也不開竅,話一出口便暴露了原先的屬性。
“你說呢?”宋晚幽幽地反問道,“你不如去觀察一下奈何橋邊的場景。”
說得好像她很了解似的。
祁空突然福至心靈地多了一點情商,從善如流將她與孟婆認識且關係還不錯這件事吞回了肚子裡,誠懇地再次道:
“我錯了。”
宋晚:“……”
這種招數到底是跟誰學的!
祁空就差指天發誓了:“都是我的問題。”
宋晚深吸一口氣:“不是,你等等……”
世間無數亡魂哪一隻不是獨自轉世?又不是什麼生也相依死也相依曠世絕戀,投胎難道也要手牽手嗎?
顯得好像隻有她一人難以承受一樣,矯情得有些過於。
她揉了揉太陽穴,深覺自己實在是沒什麼經驗應對這種事,殘存的理智將亂七八糟的記憶都趕走,重新奪回了思考能力。
“你是什麼?”從解決最基礎的問題開始。
祁空眨了眨眼,宋晚恍惚生出一種她其實是上課被老師提問的學生,自己的做法未免有些不人道,為學生增添無形課業壓力什麼的。
……不能被迷惑!
身為最會迷惑人的狐狸精轉世,怎能在這一方麵輸給她人!
祁空思考了一會兒,挑選了一個看似合理的典故;“聽說過‘頑石點頭’嗎?”
這倒是知道。
宋晚大一時年輕不懂事選修過隔壁哲學學院的專業課,講授中國哲學方向的老師曾經在課上提到過這個故事,她那時聽得入神,沒想到期末績點教她做人。
哲學學院的精神狀態和期末考核還是太超前了。
同為中文係的舍友是這樣安慰她的,但宋晚卻隱約知曉其實還有些彆的原因。那節課講授的內容她不知為何竟感到熟悉,對著文獻思考半晌又覺得不太對勁,最後往往一走神便是大半節課。
“晉朝道生法師對著虎丘山的石頭講《涅槃經》,得眾頑石點頭,以證草木眾生皆有佛性一事,”這個知識點的各種衍生幾乎包攬了哲院每年院係活動海龜湯的壓軸大戲,宋晚半眯起眼睛,“你不會告訴我你是道生?”
祁空:“?”
“我為什麼會是道生……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是道生?”她突然對自己長久以來的形象陷入了深深的懷疑,甚至以為有臉盲症的其實不是自己而是宋晚。
宋晚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大,下意識想往後退,卻發現後腰抵上收銀台,早就沒有路了。
她心念一轉,背手一撐坐在了台上。
她實在相信不了祁空是道生這種可能性,畢竟從她能坦然對靜昭儀說出“求佛不如求我”這件事來看,她無論如何也並非虔誠的信徒。
自然不會為了宣揚任何信仰而奔波於世。
她心中已有猜測,卻隻是有著故意想讓對方親口說出的古怪心思。
就像知道祁空的承諾從來不會落空。
“那你在這個故事中扮演怎樣的角色呢?”她像是不解。
其實神色的變換被祁空全然捕捉,果然是宋晚,她想,曆經多少世都不會變的,想方設法達成目的。
“我若說轉生,你大抵會不高興?”祁空溫聲道。
“那就彆說轉生。”收銀台的高度讓她的視線比原先高出了那麼一些,宋晚垂眸望進她的眼裡。
她與最初越來越像,用漠然掩飾情愫不過是欲蓋彌彰,實則仍未意識到事態從未處於她的控製之下。
祁空說不上這是好事還是壞事,隻知道自己大抵是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