犧牲品 她可以被取代,但祂不行。……(2 / 2)

天道何時情動 羲和安 3582 字 10個月前

“……嗯,”又過了許久,祁空才應了一句。休息一陣,她看上去恢複了許多,至少不再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低聲吩咐道,“你在這兒守著,裂縫小了就補一刀——用本源補,我進去看看。”

陰陽差膽戰心驚地看她雙手攀著裂縫邊緣,便毫不猶豫地進入了那無可用言語描述之地。那地方古怪得很,鬼門存在之地,想也是被陰氣盈滿,融不進一絲陽氣的。非陰非陽的存在與它屬性相衝,從形式上講並無互通之處,也不知祁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此為天機,顯然不是他等可破。

隻是,他越想越不對勁。鬼門應運而生,照理來說紋路應當傳自上古,而祁空不可能沒見過鬼門,怎還需要他來說上邊兒的紋路長什麼樣呢?

除非,除非……鬼門的紋路並非固定不變的。

那麼,花代表著什麼?

他莫名出了一身冷汗,像是已經探尋到謎團的邊緣,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強行截斷了思考的痕跡。

且說祁空自縫隙中破入,待她站定,來路竟完全閉合似的,與周遭環境融為一體,肉眼辨不出任何端倪。她凝神感知縫隙便在原處,遂也不會被視覺感官蒙蔽,隻憑感覺向著陰氣最為濃厚的地方去了。

這其實是很虛無縹緲的概念——鬼門所處的地方本已是物質世界中最陰之處,即為極點。而要在極點中尋找一個更為極點的存在,於理論上來說無疑是荒謬的,但事實又昭示著它的確存在。

大量丟失本源後饒是她一時半會兒也緩不過來,意識短暫失神,就好像回到了她某一段封存回憶的時間,渾渾噩噩,不知何時何地。但好在陰陽差作為陰間欽點的官差,視覺受限並不多,能夠幫她對環境有個基本的判定,知曉門上的紋路究竟為何。

花。

渺遠的回憶像細細密密的針,刺得心臟驀地痛起來。但那段記憶如今並不在這具身體裡,她必須找個時間將它們放置回來,儘管她曾經剝離時並不以為它們不可或缺。

待到她真正接近極陰之地了,她方重新看見那扇陰陽差口中有著花一般紋路的門。

門上枷鎖仍舊可見淺淡的卐字印,大抵年代太過久遠,已經被磨得跟金箔脫落似的,祁空伸手撫過,燃起一瞬白金色光芒。

還在,但也撐不久了。

大門後邊鎖著萬丈深淵,裡麵儘是六道誕生以來不服鎮壓、超度不了的亡魂惡鬼。上一次見它們還是好幾千年前,也不知這麼久過去,故人的實力有沒有強到能殺死她。

上一次自己與祂合力才鑄造這座牢籠,重歸平靜後眾人皆以為祂就此隕落——其實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想。祂的存在與自己不同,形式上可謂是完全逆轉。祂的質料在本源中的重要程度是難以想象的,往後數千年的日月裡,她一直在找尋的東西,原來竟在這裡。

自己與祂做了那等事,血液中有了祂本源的微薄存在,便能夠喚醒得以構成她肉身的質料嗎?

瞬息之間她像是被某種淩虐的美吸引,手腕上的傷口已經有所愈合,但她竟生出再度撕裂的衝動。陰氣彌漫的地方她得不到補充,每一次動作都是在消耗積蓄的念力,這種情況撐不了多久。

她定下心神,再一次打量起那扇門來,花紋挑釁似的布滿整扇門,像是某種原始部落的圖騰——不過還有什麼比天道存在的時間更長呢?哪怕祂並不是她,某種意義上,祂並不完全是她。

她可以被取代,但祂不行。

天道歸一。

她越來越多地感到自己並非完全意義上的天道,天道的化身有朝一日也會為了身份認同而困擾,似乎是荒謬的。

但祂有意識這件事本身就足夠荒謬了。她更像是天道從自身中抽離出所不需要的東西,換言之,她什麼也不是。

她撫摸著門上的紋路,感受到冰冷的氣息在她的指尖流連,那本當是不含感情的,卻被她安慰自己似的硬生生解讀出了眷戀和柔情。

她其實早該知曉最符合用作鬼門材料的是什麼。

然而天道不同,天道不需要有特定的物質依托。

鬼門破開勢必會損毀門本身,這道封印本就是一次性的東西。受到熟悉的氣息召喚才蠢蠢欲動而已,說到底算不上誰的錯,她卻不知為何感到後悔,後悔當年沒能直接讓地獄惡鬼們一同消亡,永無翻身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