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眼睛……怎麼變成綠色了?
“嫂……子?”
他試探著叫了一聲,小漁拿捏著長輩的那個分寸沉穩地點了點頭,回:“小夏乖。”
他麼的!見鬼了!
夏侯疏淵驚得肘子都掉在地上了,半晌說不出話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小漁轉身離去,這走路的樣子果然不是今日出門前的那個嫂子了!
他趕緊拉住要走的言隱,用油膩膩的手擋住,側身附耳問:“師兄,嫂子回來了?”
言隱的視線追隨著那在院子裡輕車熟路便找到路的身影,嗯了一聲後回:“她早就回來了。”
二更天,外麵起風了,吹得樹影搖搖晃晃。
小漁坐在床邊,看著要滅不滅的燭火覺得好玩,便伸手去捕捉。
“彆玩火。”
身後傳來警告聲,小漁悻悻地收回手,然後轉過去看正在忙活的言隱。
他將床頭四角都掛上了招魂鈴,床架也用紅線綁得死死的,隻留了一個供人進出的小口。
“吹了燈過來睡覺。”
得到通知後小漁立馬用手掐了燭火,眼睛瞬間變圓,一蹦一跳地跑了過去,十分靈活地從留出來的小口那兒鑽了進去,一點兒都沒碰到紅線。
“你說你,弄得這麼花裡胡哨的乾什麼,搞得我現在才能上床睡覺。”
她舒服地躺著,看著言隱給她蓋上被子,還不忘埋怨兩句。
言隱沒有回應,沉默著蓋好被子後又將那個小口給封住,然後才在小漁身邊躺下。
“我隻是……想多留你一刻,隻一刻便好。”
昏昏欲睡的小貓聽見這話登時醒了,狡黠地笑著,然後求證:“果然,你心裡隻有我,沒有那隻大蠢貓是不是?”
“之前師父總說我修行不到家,說我的心不淨,小時候我不懂,因為我的法術是所有人中最厲害的,後來我當了國師,大家也都說我法力深厚,似乎更加印證了師父當初的話是錯的。”
言隱難得睡前有這麼多話,說到一半還要轉頭看看旁邊的人有沒有睡著。
小漁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可有精神了,還不斷催促著他,“後來呢,快說啊。”
“後來?”
“沒有後來,隻有現在。”
言隱看似在講述,實則是自言自語更多一些。
“我現在才知道,我修行了這麼多年,結果與那些平凡的人無異,我也有自己的私欲,我十分貪心,我想要的東西也越來越多,我開始不滿足於你用那種對待好朋友的方式對我,我想我在你那裡是被愛的,我想要你想起我,記得我,永遠不要忘記我……”
言隱的聲音逐漸被一陣輕緩的呼吸聲給打亂,他低頭一看,身旁的人不知何時早已睡著了,也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
“睡吧。”
小貓睡得很放鬆,耳朵和尾巴也放了出來,言隱幫她掖了掖被角,猶豫掙紮了半晌以後這才在她額間輕輕落下一個吻。
“喜歡你,喜歡小貓。”
*
院子裡的那顆桃樹變得綠油油的,花早就謝了,該結果了。
小漁帶著碧桃和青杏在樹下掏螞蟻洞,她們方才看見一隊螞蟻往這裡麵鑽進去了,碧桃說聽她老家的人講,樹下要是有螞蟻洞,那秋天的時候結的果子就不甜了。
“也不知道今年能結多少桃子,去年好像就十幾個。”青杏挖累了休息會兒,便在一旁仰頭觀察著樹枝,看有沒有結出小果子來。
或許她們倆真的是為了桃子,但小漁隻是單純的為了玩,她看見一排排的螞蟻心裡癢癢罷了,想挖。
“誒,這光太晃我眼睛了。”
仰頭看了太久的青杏急忙低下頭,小漁也轉過去看她,卻聽見她突發神經地道:“夫人,你的眼睛好像是綠色的哦。”
“你這是看了太久的樹,沒緩過來,映到夫人眼裡去了吧。”碧桃在一旁解釋道,還配合地朝小漁的眼睛看過去,“讓我看看夫人的眼睛是不是綠色。”
小漁覺得她倆真發癲,舉著小鏟子頗有威嚴地教訓道:“隻有妖怪的眼睛才是綠的呢,我的是黑的。”
兩個小丫鬟立馬趴近了點看,果然是黑的,做完這個舉動後她們又被自己給逗笑了,想什麼呢,夫人的眼睛肯定不是綠的啊。
“我最近肯定是聽那天橋底下的說書聽魔怔了,人都恍惚了,有的時候感覺能看見一雙綠色的眼睛。”青杏一本正經地說著,碧桃被她嚇了一大跳,連連揮著小鏟子恐嚇道,“青杏你彆胡說八道,都叫你不要去聽那些亂七八糟的書了,整日就知道嚇唬我和夫人。”
小漁正埋頭挖洞,聽見這話趕緊抬頭挺胸,大姐大地拍了拍自己,豪橫道:“沒事兒沒事兒,我不怕這些。”
當晚,夜半子時之際。
言隱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被人給推醒了。
“哥哥,我睡前水喝多了,想出恭,你陪我去,我不敢下床,我怕綠眼妖怪。”
小貓的聲音又小又細,怯生生的,聽著可憐極了,言隱轉頭就看見兩隻泛著綠光的大眼睛猶如燈籠一樣飄在半空,直勾勾地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