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還沒走兩步,空氣中隱隱的味道便忽地漫開來,周遭原本安靜的植物也開始躁動起來,就連原本向來以柔和著稱的藍銀草都顯得異常興奮。
這是怎麼回事?
兩人對視一眼,顯然都是看出了對方眼裡的不解。
其實說實話,味道是沒有,綺羅鬱金香作為仙品,有著避百毒的作用,所倚靠的便是它自身的香味。
但事實上,從人類所能聞到的氣味濃度來說,對這個帶刺的花香是無法察覺的,而他們所察覺到的味道,實際上是綺羅鬱金香本身特殊的威壓。
“我感覺他好像沒有惡意。”寧風致肩膀不自覺的挺直了起來,腰肢因為過度緊張而帶了幾分僵硬,隨著緊繃的肌膚在不斷的時間流逝間蔓延開來。
寧風致話音落下後,整個空地呈現出一種死一般的寂靜,眾人的目光都緊緊鎖在中間處,那處土地裂縫中冒出的點點金光。
那邊比比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到了隊伍裡,沒有往他們這邊看,而是跟著一行人的目光落在了中間處,但眼神卻不如其他人的炙熱或期待,反而是有些無味的出神。
“暮雲川,暮雲川。”寧風致低聲喚了幾聲身邊人的名字,卻沒有收到回應,他轉頭看去,正好看到了身邊人對著自己的衣袖發愁,“在想什麼?”他戳了戳這人的手臂問道。
暮雲川被手上的觸感弄得刹那回神,猛地轉過頭來看向寧風致,卻意外撞進格外進的琉璃目裡。
過近的距離帶來的結果就是他幾乎看到了麵前人臉上細小的絨毛,以及在這雙幾乎能將人溺斃的眸子裡望見了帶著流光的縮小的自己。
他喉結上下一滑,他感覺聽見了自己的唾液劃過食道的聲音,幾乎和自己震耳的心跳聲融為一體。
“喂,呆子,我問你,你在想什麼,怎麼又發起呆來?”寧風致撇撇嘴角,伸出一隻手指戳向這呆子的肩膀處。
“哦……”暮雲川一下收回視線,舔了一下下唇道,“我在想我的袖子有點臟了。”
寧風致有些意外,“沒想到你會在意這個。”
“對啊,萬一它嫌棄我怎麼辦?”暮雲川語氣淡淡,分明是沒有太多主觀情緒的話,寧風致卻總覺得從裡麵聽出了些遺憾的味道,連帶著他本想接著的話都咽了下去。
*
前方泥地縫隙裡微弱的光芒變得更強盛了些,原本四散無形的光,三五聚成了線,正無序地亂舞著。
寧風致的視線忽然對上了一雙帶粉調的瞳孔。
他忽然覺得比比東和暮雲川有哪裡說不上來的相似,卻一時半會找不到思緒,索性不想了,對著比比東微微頷首,算作是打招呼了。
光線的強盛甚至蓋過了月色,連周邊隻是一指寬的縫隙也開始不安地抖動起來,仿佛是在與一個強大的力做鬥爭,用儘全力地壓住下麵欲出的外來者。
*
這樣的對峙將近持續了半個時辰,在場數百人無一有動作。
蠶破繭而出的時候一旦借助外力便會先天弱症,他們不敢用這個不世出的天材地寶去賭,即使在場的人幾乎沒有人聽說過綺羅鬱金香的名字,但這麼久出世的動靜,無一例外的在指向這株植物的珍貴。
*
月上中天。
最先暴怒的其實是動物魂獸,莫約是無法承受這越發強勁的威亞,也可能是無法忍受平日裡對他們俯首稱臣的植物係魂獸如今將他們狠狠踩在腳下。
總而言之,偌大的日落森林中魂獸的狂怒吼叫聲此起彼伏。
寧風致上次見到這副模樣還是在第一次見到暮雲川的時候,兩者之間卻又有所不同,一個是不安的臣服,一個是狂怒的抵抗。
與之相反的是周遭愈發旺盛、長勢喜人的植物,最是平凡不起眼的藍銀草都變得堅韌,原本柔弱易折的根莖甚至長出了幾根刺來。
寧風致看著整片整片的泛黑的藍銀草,心頭忽然湧上一點惡心。
這也……
太醜了。
暮雲川一看寧風致掙紮的表情,再順著他的視線向下看去,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心裡滿是無奈,這種時候居然還在想這個,真是被七寶琉璃宗寵壞了的。
他伸出手毫不留情地又給了寧風致一絲不苟的頭發一個腦蹦。
“?”
我看你是嫌命長。
寧風致轉過頭來對著暮雲川露出了一個堪稱溫柔的微小。
暮雲川心底驀然升起一絲不安,這是他多年在寂靜嶺練出來對危機的第六感。
下一秒,他就感受到了腎處傳來的鈍痛。
“……”
暮雲川捂著腎,緩緩蹲下身將自己蜷成一團。
沒想到自己攢了那麼多年的第六感居然是用在這個地方上麵。
最重要的是居然還沒躲過!
痛痛痛痛痛……
暮雲川腦子裡麵什麼雜七雜八的旖念都散的一乾二淨,隻剩下一個字在瘋狂洗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