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陌生的氣息忽然炸開,但卻不如其它魂獸出世一般的暴戾,而是像泉湧一般涓涓而來。
這便是綺羅鬱金香出世了。
所有人的目光終於從金光中移開,而是帶著些許探究與警惕仔細盯著附近的人,即使是剛剛還在談笑風生的“朋友”。
這裡沒有什麼至強者,都是家族中年輕的一輩,或許對於這些家族來說,一個效用未知,聞所未聞的魂獸,遠遠不及練練小輩,讓他們多長見識重要。
但也正因如此,所有人都更加緊繃神經,如果敗了,那便是幾十年內,都會留下不如“他”的固板印象。
每個人都懂這個淺顯的道理,以至於在場的氣息漸漸開始紊亂,以綺羅鬱金香為中心環繞散開,分庭抗禮。
*
最先是比比東動了。
她先是嗤笑一聲,聽著像是有些不耐煩這些男人磨磨唧唧的做法,數根蛛刺從她的後方射出,但最終目的卻不是那株看著幾近弱小的綺羅鬱金香,而是它周遭僵持的勢力。
她是來攪局的。
幾乎所有人心中都突然湧上這麼個念頭。
如果都是奔著這株花來的,這潭水尚還清晰,但若是混進來了攪水的,那這潭水就未必看得清楚了,更遑論身處水中的他們。
心念電轉間,最先到的是一道道紫金色的雷電,莫約有手臂粗,周身原本的白光因為力度的原因幾乎亮成金色,毫不停歇地劈到綺羅鬱金香的周圍,卻絲毫沒有傷到那看似嬌弱的花瓣上。
這是在防外人了。
“哼,玉元震你這個廢物,就會這點醃臢勾當了!”
隨著話音落下,一陣雷聲響起,隨之而來的是純白的閃電,它裹著銀白的錘身轟擊到那道紫金色雷電的根部。
呼吸間,那道雷電忽明忽暗,最終不甘地消散成數個光點。
這場景寧風致不久前才見過,雖說聲勢不及唐昊,但也算是佼佼者了,想來這便是唐昊的大哥,唐嘯了。
就在前方膠著時,地麵一陣抖動,石子也隨之顫動起來,發出頻率極高的嗡鳴聲。
他們最開始以為是那株花又有了新動靜,紛紛停下動作向中間看去。
地麵突然龜裂開,爭湧而出的血水迸了出來,猙獰的鬼手從這粘稠的血液中伸出利爪,鮮紅的血液順著鬼手的指尖滴落,正張牙舞爪毫無規律地向上伸著。
血水過處,寸草不生,僅僅那株綺羅鬱金香的光芒依舊耀眼。
寧風致注意到身邊不見的人,而那人正出現在半空之中,烏黑的長發在獵獵晚風中鼓動,衣袍也被吹得勾出衣裝下麵的身形,一路蒙塵的寂滅劍終於發出了自己應有的光輝,正隱隱閃爍著暗紅的光。
那人頂著夜色也向下看著他,露出一個放心的表情。
彆擔心。
他做了一個這樣的唇形。
寧風致心中僅剩的一點不安也隨之散去。
他手腕一轉,一尊精致寶塔就無聲地出現在手上,既然來了,便是爭的,沒有什麼好遮著避著的。
琉璃塔二三五層同時閃爍,無一例外地精準落在暮雲川身上,原本暗色的光瞬間籠上一抹亮色,這是七寶琉璃塔作為寶石類武魂的特征。
血水幾乎成河,地上的人四散著各自抵禦血水的侵蝕和鬼手的攻擊,而空中這個不知名的人卻連魂環都未曾出現。
玉元震毫不懷疑七寶琉璃宗打破了規矩,派了族中長老前來協助,但周遭四起的哀嚎驚呼聲讓他生生放棄了繼續深究的念頭,而是轉頭伸手將最近的幾名弟子拉進自己的保護範疇。
無論他們違規與否,現在最為重要的是過去麵前的南關,將這朵花從這個紅衣人手下安全地帶回宗門裡。
“少主!救我!”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無法自保也沒被救助的人就被鬼手生生拽進血河了,咕嚕冒幾個泡後便沒了聲息。
其他人看著便是汗毛豎立。
在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仿佛源源不儘的血河和突然四起的比利劍還鋒利的金色柳葉中時,戰爭中心的綺羅鬱金香隨著一股有些熟悉的氣息轉動了身形,無聲將身子偏向某個閃著耀眼燦光的方向。
寧風致自然是沒注意到的,他不知道暮雲川能堅持多久,而且他還有舊傷未愈,破碎的第七魂環至今沒有修複。
他忽然想起那天在寶塔裡,他們都昏厥了,自己站在寧遠身邊,看著幻境中最後拚至魂環碎裂的暮雲川。
伯伯說,這個幻境裡是人最害怕的東西,除了暮雲川之外,阿銀和唐昊都沒有遇到源源不斷的魂獸,隻有暮雲川,在一片黑暗虛無中,不斷地和他甚至叫不上名字的魂獸交手。
他用力閉了閉眼,將思緒從記憶裡抽離出來,掌心中小巧的琉璃塔開始旋轉,逐漸加快速度,身形也在隨著變大。
如山高的塔身壓在上方,所有的增幅同時啟動,但僅僅隻有那空中一人收益,而地上的人卻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周身的元素都開始排擠他們,不像之前那般乖順親人。
這便是寧風致的天賦技能。
綺羅鬱金香已經被血河吞沒,在濃稠的血液中散發著自己的微光,但這絲毫不影響它再次感受到那末熟悉的氣息。
這回不再是有些熟悉,而是幾近確定。
它花身顫抖,下定決心一般,將自己連根拔起,終於從下麵的土塊中脫離出來,一聲噗通聲響,水麵冒出些漣漪,連血花都沒濺起,僅留下一點光的拖尾,便在眾目睽睽之下鑽進了寧風致的懷裡,消失不見。
一時間,在場的時間似乎停滯了。